两老头又对视在了一起,好象是交换相互惊讶疑惑的心情,良久,又一同转过来,下棋的老头说道:“你既识得阿碧,想必是她让你来这西湖边找我师兄的吧。”
我看看弹琴的老头,虽早已猜到他的身份,却还是要保持一下谦虚,免得太抹他面子,到时候混不到开给苏星河的介绍信。
“额……她好象是说她师父住在西湖边……所以我才想着来拜访一下……那个……不会是您吧。”我小心的看着他,表现的像只无辜的小白兔。
弹琴的老头摸摸下巴上那捧长胡子,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康广陵,这位是我的师弟,范百龄。”他介绍完那个拿棋盘的老头,又问我道:“姑娘,你呢?”
“云影儿!”我讨好一样的赶紧抓起桌边的破茶壶给康广陵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面前,更加讨好的说道:“原来您真的是前辈啊,怪不得能教出阿碧那么能耐的徒弟。我才见她时,看她能把什么东西都当成乐器来演奏,还以为是什么仙法呢。本想着跟阿碧好好学学,她却说她没法教我,让我来找您,跟您多学点本事。如今见着您了,刚才您那一曲真真是出
神入化,仙音绝响,足可绕梁三日,令人终身难忘。前辈啊,您能不能……教教我……”
我真的满佩服我自己,那种让人恶心终身的高帽子居然能从我的嘴里顺畅的蹦出来,并且当时连自己都觉得让人脊背发凉的恶寒。可这种恶人心人到极点的话竟然让康广陵十分受用,对着自己的胡子连摸直摸,假装谦虚忸怩不停。
这个康广陵看起来挺沉稳挺像前辈样的一个老头,怎么头脑这么简单?我一句话就把他吹的晕忽忽飘飘然了,真奇怪苏星河那么聪明个人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首席弟子。这番话说完,我又开始瞎捭,说阿碧的曲艺如何的高超,说阿碧如何称赞他会教徒弟,说自己如何羡慕阿碧有他这么样的好师父,说自己至今找不到合适的师父万分沮丧等等等等,简直就要把这老头忽悠上天了。
康广陵头脑虽然简单,但是这个人也满实在,我胡说八道了半天,他竟然还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斤两。在我说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而导致冷场后,他竟然很合作的来了一句:“云姑娘,恕老夫直言。你的曲艺境界,已在我之上,老夫汗颜,实乃有心无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要真搞不清楚自己斤两收了我为徒,恐怕我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故意作出一副失望,并且略带瞧不起他的模样,叹了口气,撇撇嘴,说道:“你
也这样说啊。看来这天下真的找不到一个能教得了我的人了,唉……”
康广陵立即接口道:“谁说的!我师父就……”话未说完,范百龄立即打岔道:“老大,天都要黑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这个师弟好象比师兄要聪明一些,也许我也该要给他戴戴高帽子吧。
“老大,来,小弟有些事要请教你。”范百龄十分直白的把康广陵拉了出去,那个头脑简单的老头还很客气的让我先随意,等他回来再与我商量拜师的事情。
那俩老头在外商量些什么,我不用偷听都能猜到,无非又是什么我来历不明啊,居心不明啊,虽不能随便介绍我去见苏星河,却又实在舍不得放过我这么难得一见的天才,于是要将我留下有待观察。
事实如我所料,两个老头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之后相当一致的绝口不提拜师的事情,却以一个切磋的过时理由让我留下暂住几天。留下就留下,观察就观察,反正我身家清白,没污点供你们审查,随便了。
头脑简单的人一般都很容易相处,康广陵这老头哄起来实在太没难度,第一天就被我拿下。至于范百龄嘛,这个人虽然还比较正常,但是一有棋下就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跟他摆了几天的棋谱,他就苦恼的再没有心情去封康广陵的嘴。于是,在康广陵从阿碧处取得证实材料之后,师兄弟两人拉开了阵势与我
公开商讨有关苏星河的约见问题。
“云姑娘,这些日子,咱们兄弟跟你学了不少东西。”如此谦虚的大实话只有康广陵说的出来。
“以你如此超脱的资质,竟还愿求教于人,实是难得。”范百龄估计还在惦记着我某局棋的解法。
“只是咱们兄弟二人才疏学浅,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康广陵可能一直都在为自己无法教我什么而耿耿于怀。
“不光我们,只恐全天下有能耐做你师父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范百龄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所以,我们已商量过了,欲介绍姑娘去寻访一位当世高人。”康广陵像等不及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范百龄在一边解释道:“那位高人常年隐居于山野之中,轻易不见外人。此书信为我兄弟二人的荐书,你只需至关中长安书院寻一位苟读苟夫子,将此书信交于他,他自会指点你进山拜会那会高人。”
我明白这俩老头的意思了,他们拿不准是否送我上山,就将这责任推到了他们的师弟头上。人家虚竹同志误打误撞都能白拣个掌门享受,我却要这么辛苦的过五关斩六将,又是费力气拼命的学习,又是花心思拼命讨好,还怕一个不小心错失一步而前功尽弃。命运早已定下的一切,不借助元神之力的我,真的能够更改吗?
苟读是个一身穷酸气的超级书呆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
摇头晃脑的站在书院讲台上以一种很奇怪的腔调诵读论语。而台下的学生,基本人人都拿着本书挡在桌子前,脑袋跟随着他念书的节奏不时的耷拉一下,看起来是在跟着他一起默念,实际上肯定都已经跟周公不知把酒言欢了几载。
古时的课堂原来就是这个样子,老师讲老师的,学生说学生的,互不干扰,完全靠自觉。这到挺有意思。听人说,大学的课堂基本也是这个样子,没有老师要求一定要如何如何,只看自己的自觉性到底有多高。但老师始终是老师,再怎么放纵自己的学生,也一定会希望学生们能自己勤奋起来。我已想好了对付这个苟读的方法,不就是念书吗?我的老本行,还会怕了他?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