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已经在客堂等候,见二人进来,一拱手说道:“二位客人请坐,茶几上已经泡好了姜茶,请先饮用。”
二人端起茶碗喝下姜茶,吕浑抱拳说道:“员外,我兄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地,暂借贵宅的屋檐避雨就好,现在竟然劳动员外如此盛情,真是感激万分!敢问员外高姓?”
员外拱手回礼道:“老夫姓李。不知两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吕浑说道:“原来是李员外!不劳李员外动问,在下叫吕浑,这是在下的兄弟、叫刑咏。”
哪有兄弟两姓的?李员外也不多问,哈哈一笑道:“二位小兄弟来的真是不巧,时已过午,老夫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如果二位小兄弟不嫌麻烦的话,就陪老夫小酌几杯如何?”
吕浑暗道:这李员外分明瞧出我二人尚未吃过午饭,说话却又如此不着痕迹,倒是让人钦佩!说道:“李员外如此说话,我兄弟二人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只一会儿,桌上便端正好了四冷四热八个菜,外加一个砂锅鸡汤。李员外坐在上手,吕浑和咏儿分坐两旁。自有丫鬟端着酒壶给三人斟酒,李员外举起酒杯问道:“二位小兄弟可会饮酒?”
吕浑端起酒杯说道:“尚能喝得一二。”
咏儿也举起了酒杯,李员外见二人都会饮酒,说道:“此酒为老夫亲自酿制,来!二位小兄弟一起尝尝。”
三人互道一声“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自由丫鬟再给三人斟满。吕浑酒一入喉,就发觉此酒醇美无比,问李员外道:“员外,您酿制的酒不香不烈、却入喉一线,直烧腹内。回味犹有糯米香,又好像不是糯米酿制。怪了、怪了!”
李员外手捋长须,笑道:“原来吕兄弟也是好此物之人那!哈……酿此酒之物是芡实,俗名又叫鸡头米,乃是太湖之滨野生野长的植物果实,形状像珍珠,滋味赛糯米。所酿之酒不甘不辣、不香不烈,入得喉内方觉醇美无比。如果轻视它味淡如水,则失了回味的后福,如果当它是美酒,它偏偏又不以酒态示人。譬如做人,你视其人平凡,其人却胸藏万有。你视其人圣贤,其人却又清静无为。老夫善喜此酒性格暗与道合,所以常自在家中酿制。二位小兄弟若是喜欢,不妨多喝上几杯!”
三人互道一声“请”,又共饮了一杯。吕浑放下酒杯说道:“敢问李员外,我兄弟二人只顾赶往句容,尚不知此地是何所在,还望员外相告。”
李员外说道:“此地已处句容边界,名唤李庄,庄北便是茅山。二位小兄弟可知道茅山吗?”
吕浑说道:“不瞒员外,我兄弟二人本是乡下孩子,今朝初闯江湖,确实不曾听说过茅山的盛名!”
“那就由老夫来说上一说吧!”李员外说道:“茅山地属句容县管辖,原名叫作句曲山。自秦汉以来,这茅山就成了道家
的洞天福地,是道家上清派正宗。茅山山高两百余丈,上有九峰一十八泉,二十六洞洞天,端得是赏景游玩的好去处啊!”
吕浑听罢,对咏儿说道:“怎么样!你还说直奔江宁,没想到此处的茅山便是个好去处吧?”
咏儿兴高采烈的说道:“阿哥,那么等雨一停,我们便上山吧?”
李员外说道:“二位小兄弟,若是真想上茅山游玩,今日已晚。本庄也没有宿店客栈,不如就在舍下将就一夜,明日一早再去山上如何?”
吕浑抱拳说道:“李员外,我兄弟二人已承员外如此盛情,怎可一而再、再而三……”
李员外竖掌止住吕浑说话,说道:“二位小兄弟明日上山游玩,老夫也正好有一件事情相托,不知二位小兄弟愿不愿意帮老夫一个忙?”
吕浑说道:“员外有事交办,但说无妨。”
李员外又敬二人一杯,说道:“老夫原本有一个女儿,名叫华音,算来今年也有一十六岁了。欸……在六年多前,华音先天心疾、已病入膏肓。老夫为救女儿,求得茅山乾元观虚霞道长下山。虚霞道长作法救活华音后,不要金不要银,却偏偏讨去华音入观修真,并命老夫夫妇承诺同女儿断去尘缘,此生不可再行相见。虽说老夫因此种下福田,不久之后如夫人又产下一子继承香火,一家幸福美满!但是终究免不了要思念女儿。”说到此处,李员外暗
暗拭去眼角泪水,继续说道:“六年多来近在咫尺、却杳无音讯,也不知华音过的是否安好,长得已有多高、漂不漂亮?欸……老夫想求二位小兄弟明日上山游玩时,顺道去那乾元观内走一遭,替老夫偷偷瞧一下华音现在是否安好,不知二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吕浑说道:“些许小事,仲灵定为员外办妥。员外,依我看,员外不如另修家书一封让我带去。”
李员外手捋长髯,低头思忖了片刻,摇头说道:“算了,家书就不用写了。华音修真六年有余,早已是方外之人,老夫就不再给她徒增这些俗世的烦恼了。老夫夫妇只需知道女儿安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吕浑问道:“员外,您女儿除了名叫华音、是个女道士,是否还有其他相认特征?”
李员外说道:“华音从小聪慧可爱,但并没有特征相认。六年多没有见面,老夫估计华音现在就算站在老夫面前,老夫也是认不出来了!”
吕浑说道:“员外无需伤怀,明日一早我便同咏弟去乾元观探听令嫒的消息,以报员外款待之情。”
李员外端起酒杯敬向二人,说道:“老夫先行谢过二位小兄弟!”
三人又闲聊一些人情世故,酒席撤去。有丫鬟将吕浑二人引入客房休息。吕浑取出地图,在句容县位置标好茅山、李庄,又将地图收起,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日出东方、空气清新。吕
浑和咏儿徒步往茅山上行去,一路层峦叠嶂、鸟鸣空翠,甚是惬意。吕浑扭头问咏儿道:“咏弟,你爬过这么高的山吗?”
咏儿摇头答道:“别说没爬过,就连见也是头一回见!”
吕浑说道:“我告诉你,这茅山也算不上高,泰山可比茅山要高多了!听说泰山足有千丈高,直插云霄,如果晚上登上泰山,阿哥随手就能给你摘颗星星玩!”
咏儿“噗嗤”一笑,说道:“那白天可千万莫上山顶待着。”
吕浑诧异的问道:“这又是为何呀?”
咏儿说道:“你晚上能摘星星,白天不就让太阳烫死啦!”
二人有说有笑上行半个多时辰,已到了乾元观。吕浑同咏儿进入观中既不烧香、也不观赏雄伟殿堂,只顾在观中一心找寻女道士。乱找一通,居然让他们踏进了内观。二人在内观果然看见有女道士走动,吕浑心中突然想道: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四处打听一个十六岁的女道士,岂不让人笑话?不如先躲在一旁偷偷找找看!想罢,拉住咏儿一会儿躲在廊柱背面、一会儿又藏到夹道墙后,探头找寻。却始终没有瞧见十六岁左右模样的小道姑。
正在此时,有个女道士发现吕浑和咏儿偷偷摸摸的古怪模样,赶紧进入方丈室告诉了虚霞道长。虚霞道长未置可否,却气着了伺候在旁的李华音,冲出方丈室就要去找吕浑二人的晦气。吕浑躲在廊柱后
面始终没有看见年龄相仿的小道姑,觉得很是失望、转身想走,正好看见对面屋中奔出一个女孩儿,十六、七岁,可惜不是道姑!女孩儿作俗家打扮,身披齐膝蓝绸披风,用雪狐裘皮镶边,云鬓斜插一支桃花型金钗。再看她的脸,明眸弯眉、朱唇皓齿,双颊泛着桃红。除了咏儿的左半边脸,吕浑就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儿,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住了,连嘴都忘了合上。
这时李华音早已发现藏匿的二人,看见吕浑直呆呆望着自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更加气恼,伸手一指吕浑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乾元观中一不烧香二不拜仙,只顾到处偷瞧女道士,是何居心?”
吕浑听到喝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眼前的女孩误会了,急摇双手说道:“不是、不是,她们的年岁都太大,我要找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道姑,她叫……”没想到吕浑越急说出的话就越不着调,直气得李华音五内升烟、杏眼怒睁。还没等吕浑把话说完,便高声大叱道:“好你个登徒浪子,竟敢来乾元观胡闹。姑奶奶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伸右手解去披风扔在树杈上,挥左掌疾打吕浑脸面。
吕浑被李华音骂得一时语结,又见李华音露出一身粉红色短衫长裤,身材玲珑、英姿勃发,更是忘了躲闪,“啪”的一声,脸上挨了李华音老大一个耳光。吕浑倒没
觉得疼,可苦了李华音的芊芊玉手、竟然肿了起来。李华音以为吕浑练过金钟罩的护身功法,咬牙强忍手掌疼痛,催动了体内的丹道气劲,口中喝道:“淫贼,倒有些手段。照打!”不由分说,一招“黑虎掏心”直奔吕浑胸口打去。
吕浑的混沌鞭插在邋遢背上、并未随身携带,只好举双拳来抵李华音。可是吕浑拳法只会一套“五禽戏”,是平时作舒筋活体用的,哪里能用来打斗?强自格挡了五六拳便不行了,双拳架势一松、前胸立刻着了李华音三拳,拳拳到肉,如锤击一般疼痛。没等吕浑喊痛出口,又被李华音扣住右手腕脉,借着吕浑弯腰下蹲之势猛力往后带去,再伸右脚使绊,一招“春风拂柳”顿时把吕浑摔趴在地。吕浑这时方才把一声“哎哟哇”喊全!
咏儿在一旁眼看着吕浑被这个女孩打得一塌糊涂,知道吕浑的拳脚功夫实在拿不出手,急急找来一柄拖把,用脚踩断拖把头,把剩下的木柄往吕浑手上递去,口中大喊道:“阿哥快点接住。“
吕浑接过木柄还没等站直了身子,就对准袭来的李华音回手一枪,迫得李华音只能往回跳开。吕浑木柄在手心中大定,争雄之心顿起,反倒把来乾元观之事抛得一干而尽。双手一提木柄,抖出老大一个枪花,招使“排山倒海”直奔李华音刺去。这招是火尖枪法中的绝招,上刺咽喉
、中刺胸膛、下刺小腹、左右刺双肩,厉害无比。李华音根本就分不清楚哪枪先到、哪枪后至,不敢冒然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唯一只能往后退。可是身后便是廊柱,挡住了李华音的退路。再瞧李华音,伸左脚在廊围靠上一点,招使“凤翔九天”倒翻上了廊檐瓦顶。吕浑有枪在手,岂能容李华音轻易躲逃?木柄由下往上直捅廊顶,一声轰响,把李华音站立处捅出一个大窟窿。李华音站立不住,从廊顶翻身下来,吕浑趁机使出“横扫千军”,用木柄向李华音臀部打去。知道李华音已无法变招躲闪,心中暗喜道:我吕浑总算报了先前那几拳之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