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姬感激地看了看崔晴儿,两人相伴向谷口走去。
那山谷入口极窄,却要向前爬行。崔晴儿在先,刚爬至洞口,便见到极为恐怖的一幕。刚刚还手持利刃的黑白双使,此
刻跪地已死,其头颅已被割下,身体却还僵立在原地。显见出刀之人手法极快,二人的身体尚未来得及反应。
另一侧,乐天也同样跪倒在地,周边却没有一人。
崔晴儿赶紧回转,用手蒙住李秋姬的眼睛,轻声道:“莫看,我们先退回去。”
李秋姬不知所以,仍想向外探望,正在此时,乐天突然出现在洞口,对二人道:“此事已了,我们先回谷中。”说完,探身从洞口钻入谷中。
三人再次来到谷中木屋内,李秋姬忍不住问道:“乐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刚那人说你们活不过今夜,却是何意呀?”
乐天苦笑道:“我们分开后,你流落风尘,而我却被一人收养,他教会我很多,夸赞我天资聪慧,极具悟性。三年前,他准我初入江湖,那便是我与你的再次相遇。”
李秋姬知其所说的便是三年前她到离城拜神时与乐天再遇见的一幕,只是那时,他们彼此却并不知对方便是儿时玩伴,然而不知为何自己却对这位公子有着天生的亲近感,故而她当日虽被乐天言语调戏,却并不气恼,反倒很希望能再见到乐天。
而后三年中,乐天只去过沁清坊三次,甚至服侍她的侍女都未曾记住乐天的模样,但李秋姬却清楚地记得他每一次何时来,何时走,又与她说了些什么。到第二次时,李秋姬便已猜到乐天便是儿时的同伴,那是二人第一次坦诚
相见,彼此相认。至三个月前,二人第三次相见,却是乐天约李秋姬月下饮酒,畅聊儿时岁月,直至酒醉,乐天扶她回房休息,便转身离去。谁知当夜,李秋姬刚吹熄蜡烛,准备就寝之时,乐天又去而复返,一夜春宵红帐暖。但天还未亮,乐天便又离去,从此再未出现过。直至此次梳栊之夜,李秋姬设计诱他前来,方是二人再次相见。
乐天见她陷入深思,知她回忆起过往之事,便含笑不语,李秋姬此时才回过神来,见乐天看着自己,便轻笑道:“那后来呢?”
乐天正色道:“此后,我去沙漠游玩,却无意间发现了复活草的草种,便带着草种回到中原,献给了收养我之人。那人便道兽齿山上有这样一个去处,让我到此处试种此草,以三年为期,重生草种后再交还给他。复活草正是近日长成可食,本应上交,但我见你受伤严重,便请这位崔公子将草药煎好给你饮下。刚刚却是我的恩人来取药,我已将此事与他禀明,他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浓厚,便也没有计较,只是责骂了几句,便离开了。”
李秋姬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人对你却有大恩。”
但崔晴儿却知乐天所说并非实情,或者有所隐瞒,刚刚那二使明显应隶属于某个教派,且观其下场,其教规森严,乐天居于此教之中,又怎会平安无事?想来乐天怕是担心李秋姬
忧心所以才有所隐瞒。
李秋姬毕竟大伤初愈,体力尚未恢复,如今放下心来,不觉又沉沉睡去。乐天为她轻轻盖上棉被,向崔晴儿招招手,二人一起走出屋外。
不知不觉,天边已露青色,乐天当前而行,二人踱到温泉处而止。温泉汨汨地冒着热气,使周遭温暖如春。
崔晴儿望向乐天道:“乐天公子,此处确实得天独厚,风景独特,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乐天苦笑道:“人间仙境,怕是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崔晴儿听乐天所说知果然另有隐情,便道:“公子刚刚与李姑娘所言,应非实情吧。”
乐天道:“还是姑娘聪慧,却非实情。”
崔晴儿听乐天识破自己身份,笑道:“公子阅人无数,我也知瞒不过公子慧眼,还请恕欺瞒之过。”
乐天笑道:“不需说得如此隐晦,我不是阅人无数,只是喜好美女,追逐美色罢了。”
乐天顿了顿又道:“在沁清坊我已识破姑娘身份,只因我见过姑娘一面。”
崔晴儿惊讶道:“我们见过?为何晴儿丝毫没有印象。”
乐天笑道:“晴儿姑娘自然没有印象,因为那次是乐天伪装成送米菜的小贩跟随你们赤炼门的管家进到府中,借故去了内院,正碰上晴儿姑娘在侍弄花草,故有一见。姑娘却只当乐天是寻常人,并未提眼瞧过乐天罢了。”
崔晴儿心知乐天这样的心性确实可能为了满足好奇之心而想方
设法进入赤炼门,不禁轻笑不语。
乐天盯盯地看着崔晴儿,也随之沉默不语。
崔晴儿缓了缓,又道:“但公子对李姑娘却是一网情深,矢志不渝,甚至为了她甘愿受罚,盗用‘复活草’,此情确是让人感动。”
乐天道:“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对秋姬并无非份之想,只是少年同乡之谊。”
崔晴儿闻言,惊讶地看着乐天道:“乐天公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李姑娘肚中不是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乐天苦笑道:“这正是我不解之处。我确实并未与她欢好过,却不知其腹中胎儿何来?我们少年同乡,后来她远走他乡,我则被一人收养。三年前偶然相遇,而后发现彼此就是少年玩伴,着实欣喜,但我却一直只将她当成好友,并无非份之想。后来我又去过几次沁清坊,却只是玩乐,别无他意。这次她举办的梳栊之试,我确是被有趣的比试吸引,故参与其中。那日,你我同进入情关,我已发现你的身份,故比试输了之后,便又折返,却是贪玩心重,想看看你如何解决此事。没想到得知秋姬已怀有身孕,更惊讶的是她不知为何竟以为腹中是我的孩子。故我才将其掳走,想一探究竟。”
崔晴儿点了点头,明白这里怕是另有隐情。但崔晴儿突然又想到一事,看着乐天问道:“但公子为何将我掳走?”
乐天看了一眼崔晴儿,默然道:“如若我说
我对姑娘一见倾心,姑娘可信?”
崔晴儿看着乐天的眼睛,那眷恋的眼神是如此熟悉,因她见到某人时也一样是如此,不禁苦笑一声,心想:人间之事,偏就是这般,半点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