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宗主因身体有恙,实在无力分心他顾,且江湖各派都已是一代新颜换旧颜,她也有心急流勇退,因此在信飞鸽传书后,更是亲自动身赶往明国催着季音回来接手这摊子。
季音叹道:“朝廷势大,此时与杨广争个你死我活,于我阴癸派没有任何好处。”
阴癸派势力再雄厚也不过是江湖门派,与坐拥一国之力的杨广无法相比,既然事不可为倒不如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边不负拱手道,“门派正值风雨飘零之季,师姐尽快挑个时间接手掌门之位,早日稳定大局。”
季音的目光一扫而过,很快圈定了最近的日子:“继位之事无需兴师动众,一切从简即可。”
边不负应了声是。
“朝廷既然已经盯上了我阴癸派,与其被动等着他们下手,倒不如主动避退,以保全自身。”季音接着道,“师弟,你传令下去,命分部据点各个掌事即刻带走重要物什,转移所有弟子,不能带走的则全部原地销毁,绝不能落入朝廷手中!”
边不负躬身应是,领了命令匆匆退下。
季音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微动,下意识的抚摸上平坦的小腹。
一个念头浮上心间:或许她可以将一部分阴癸派的势力转移至明国江南之地。
更何况隋国的江湖风起云涌,明国的江湖也未见得就风平浪静了。
季音情知她没有机会陪着这个孩子长大,她也不忍孩子年幼便离了父母孤身入了阴癸派,尤其是魔门如今处境艰难,委实不利于孩子成长。
但若是放任这孩子跟随花满楼在花家长大,季音同样充满了隐忧。
季音隐隐觉得她腹中的是个可人疼的女儿,花家会给她最好的教育宠她爱她,让她快乐无忧的长大,这毋庸置疑。然而身处这个时代,对女子而言本身便是一种不幸,正是因为季音生于肆意自由的社会,才更加担心这孩子来日为封建礼教所束缚,一生不得快活。
更何况身为阴癸派下一代的圣女,即是妖女又岂能是循规蹈矩,受他人摆布之人?
若是有阴癸派的势力暗中看护教养,想必能让她的婠婠得到最好的教育,来日里行走江湖,随心所欲,嬉笑肆意。不会为情所困,不至于困于后院,当个井底之蛙。
念头划过,季音深深皱眉。
阴癸派如今能主事的只有她与师弟边不负二人。若是将婠婠托附给师弟教养……
季音随即便否决了这个想法,让师弟看护一二还行,至于教养,季音光是想到边不负那个风流的性子就敬谢不敏,凡事过犹不及。
如此,季音反倒心里踌躇起来。
若是可以选择,季音绝不会丢下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然而婠婠是祝玉妍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她的主线任务的一部分啊。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已注定,她无法带走这个孩子。
“圣女,东方长老求见。”
出神间,门外忽然响起守门弟子的通禀声。
季音微微愣住,好半晌儿才想起来这位东方长老是何许人物。
东方长老,便是她从明国救回来的东方不败。
这位主儿从悬崖掉落时全身筋脉受重创,一身武功近于无,成了废人一个。
东方不败改名东方白加入阴癸派后,便转修姹女大法,废功重修并非易事,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想要将新的武功修到原先的绝顶境界何其困难,季音本也没有想要利用他做些什么的心思,因此见他闭关不出后,早已将他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这当头,东方白竟然出关了。
“让他进来。”沉吟片刻,季音扬声道。
议事厅的门缓缓打开,一身红衣如火的身影缓步而入。
侧边的两缕长发在脑后以红绸打了个结,黑发如瀑披肩而落,脸上不施脂粉,一张素面如清水出芙蓉,清透干净得很。
五官明丽冷艳,略显冷硬的脸部轮廓,一眼望去竟有种雌雄莫辨的张扬肆意之美,气质斐然出众。
姹女大法远比葵花宝典精妙高深,修习了姹女大法非但没有让东方白更往矫揉造作方向转变,反而优化了他的身形,使得他的形体容貌更突出,将男子的英气与女人的妩媚结合的天衣无缝,使得他兼具两者,充满了中性之美。
兼之这一身可男可女的烈焰红衣,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出他的性别来。
在时下,这份中性美或许不受人追捧,但若是在季音原本的现代,东方白走出去绝对是回头率超高的大美人。
“圣女。”东方白微微颌首以示敬意,他素来恩怨分明,“承蒙圣女厚爱,在下欠圣女救命传功之恩,日后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这或许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季音目光微凝,审视的打量着东方白。
他周身气息内敛,行动间举步轻盈。虽未将姹女大法练至大成,但一身武功较之从前更上一层楼。放在江湖上也已是少有人敌。
季音心中微微一动。
想起东方白此前追求更高深的武功先是自宫,后又转修姹女大法,其心性之坚韧,远胜于常人,是个狠人。且他行事全凭喜好,不为世俗所困,活得肆意洒脱。
婠婠的礼仪规矩自然由花家来教养,但季音还想为她挑选一位人生之师。
东方白算不得好人,但委实是个枭雄。这样的人,不管成败如何,这一生活得肆意耀眼。
季音不求她的孩子日后作出多大的成就,她对婠婠的要求唯有逍遥自在,若是婠婠能学得东方白一二肆意,季音便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