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刘浚提前率数十人逃出建康,恰好路遇南平王刘铄,便即合流,向南逃跑。
行至越城,忽然遇到一支兵马横列当途,拦住去路。为之人,正是皇叔刘义恭。
刘浚心中有鬼,急下马佯问:皇叔,我父文帝被刘劭所弑,亏我跑得快,方逃命至此。未知南中郎刘骏如今何在?
刘义恭答道:不可再作如此称谓,南中郎今已为皇帝陛下矣。
刘浚见其面上并无恨怒之色,于是心存侥幸,又要套个近乎,便自称小名邀宠:今你虎头侄儿来投,得无晚乎?
刘义恭答道:有些恨晚。
刘浚又自撇清而问:刘劭弑父之时,虎头不在宫中,未参与其事,故当不死乎?
刘义恭又答:此事我说了不算,你可随我共诣行阙请罪。
随令从人:请殿下上马而行。
刘浚见叔父态度不恶,心下大定,上马并骑而行,复又问道:皇叔可否与我那陛下哥哥说说,封我一官半职,再为朝廷效力?
刘义恭答道:此事倒未可限量也!
一边说话,右手却暗暗抽出肋下宝刀,用尽全身气力,侧身猛挥。
只听半声惨叫,刘浚一颗硕大头颅离开颈项,向上扶摇而飞,带着漫天血雨,直升十丈之高,方才远远落地——也不知刘义恭究竟用了多大气力。
刘义恭杀了刘浚,驮尸驰回建康,向孝武帝奏道:臣心急诸子大仇,已将刘浚斩。
孝武帝:皇叔所为合情合理,朕躬不怪。
遂令将刘劭、刘浚尸一起投于江中,顺流而去。
刘浚三子长文、长仁、长道;及刘劭四子伟之、迪之、彬之、其一尚未取名,并令枭,悬于大航示众,暴尸于市。刘劭妻殷氏,被赐死于廷尉。
殷氏临死之前,问狱丞江恪:你家若是骨肉互相残害,也枉杀天下无罪人不?
江恪哭笑不得,答道:我妻未受拜皇后,诸儿也不得封王。为后为王,非罪而何?
殷氏叹道:我这皇后,只是权时之计,早晚被废,早就该当让位于王鹦鹉。奈何老天如此不公,不使我让位之后,再被擒拿?
江恪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刘浚妻褚氏乃丹阳尹褚湛之女,褚湛之南奔时携女同行,早与刘浚离绝,故免于诛戮。刘浚其余子女妾媵,并于狱中赐死。同逆王罗汉等,尽皆伏诛。
既平叛逆,臧质便召集文武百官,拥刘骏升太极殿,继登皇帝大宝。
刘骏即位,改先帝刘义隆庙号为太祖、谥号文帝。与群臣论及此番刘宋宗室相攻,皆因刘劭率先弑父,于是称其为“元凶恶”,令史官记录于册籍,复命诛杀南平王刘铄。
自此之后,刘宋宗室之中杀戒大开,不复有宁日。
刘骏即皇帝位,改元孝建元年,大赦天下。文武百官各赐爵一等,参加征战者赐爵二等。对年迈及鳏寡孤残不能生存者,每人赐谷五斛。
孝武帝欲立威信于国,即位之初便派大将刘宁北伐,率军进至荥阳一带。
魏荥阳太守郑德玄起兵响应,从此归降南朝。孝武帝命为豫州刺史,驻守寿阳。
南兖州刺史萧道成远处国境北边,乃趁朝内政治混乱之机,拥兵自守,不服朝廷调遣,逐渐成为一方诸侯,势力大盛。
孝建元年二月,臧质因功拜为车骑将军、江州刺史,离京赴镇江州,随行船只多达千余艘,所部军队前后绵延上百里。
臧质到任,专擅行事,一切政务不奏朝廷,私自挪用库粮。因数次遭到刘骏责问,由此渐生疑惧之心。为求自保,于是寄书南郡王刘义宣,劝其造反。
刘义宣经营荆州十年,雄踞长江上游,财富兵强。孝武帝刘骏不愿其久居荆州重镇,便下诏将其内调为丞相、扬州刺史,改封南郡王。刘义宣拒绝内调,终得留镇荆州。
臧质趁机密书刘义宣,以“功高震主,鲜有全者”说辞,诱其起兵叛乱。刘义宣与臧质既是表兄弟,又是儿女亲家,因而有所意动,问及近臣。
亲信蔡、竺民等望取富贵,欲借臧质威名建立功业,也都怂恿刘义宣起兵。
臧质又命子臧敦亲到江陵鼓动,声称孝武帝刘骏在京中与刘义宣诸女淫乱,已成朝野笑柄。刘义宣大怒,下定决心造反。
乃秘密整顿军队,并致信豫州刺史鲁爽、兖州刺史徐遗宝,约定明年秋季一同举兵。
鲁爽接到刘义宣约期举兵书信,倒是爽快得紧,立即奉命而行,毫不耽搁。
却因酒醉误事,未曾料许“来年”二字,当日便在寿阳举兵叛乱。并命人赶制天子舆服送呈江陵,拥戴刘义宣为天子,并推臧质为丞相。
刘义宣与臧质大为惊愕,但因事已败露,只得仓促起兵。
徐遗宝闻说刘义宣举事,亦于湖6举兵响应,遣军南攻彭城。一时之间,荆、江、兖、豫四州,同时叛乱。臧质命府佐鲁弘屯兵大雷,并请刘义宣遣军增援。
刘义宣此时箭在弦上,遂亲率十万大军东下江州,并命参军刘谌之前去会合鲁弘。
刘骏闻听四州同叛,大为惊慌,便欲投降让位,竟陵王刘诞极力反对。
孝武帝见有宗室支持,信心复增,于是调派将领,出兵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