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剑光芒未敛,温如玉却韬光养晦很久了。
很久前他就听说过张夕照的大名,张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内功精湛,拳法出众,可他却喜欢用刀。
刀法名为“夺魄”,得自一本武功秘笈,又加上他自己的揣摸、发挥,江湖上已鲜有对手。
强敌当前,更激起了温如玉的豪气。
张夕照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懈怠,因为他发现温如玉虽然沉静如山,却如同一座岩浆暗涌的火山,随时可以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一刀一剑终于动手了!
湖水翻腾起来,温如玉与张夕照的每一招都是雷霆万钧,凌利的剑气、闪耀的刀光、两条迅捷飞腾的身影,在望湖楼前交织成一幅绝美的画面,却让人胆战心惊,无法呼吸。
帘幔后的人已经走出来,默默地站在楼头,一身淡紫色的衣服,脸上罩着淡紫色的面纱。
看着眼前这场恶战,她的面纱微微起伏,显见心情也很紧张。
东方奇的死、东方朔的伤、梅如雪的被抓以及当年苎萝村的浩劫,这一幕幕在温如玉面前盘旋,他心中充满悲愤,出手绝不留情,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
张夕照心头掠过一阵寒意,眼前的温如玉本身都已化成了一把利器,锐不可挡。
张夕照开始时刀法沉稳,渐渐觉得吃力,手下略显迟缓,
越是这样心越急,刀法开始有些混乱。
楼上长公主的眼里已露出焦虑。
温如玉长啸一声,一招“有恨难省”,剑尖幻出万点光芒。
张夕照蓦然觉得有些晕弦,不知道自己是被那闪烁的剑光所迷惑,还是为温如玉的气势所震慑。
只听噗的一声,长剑直直地刺入张夕照右肩,温如玉收势、拔剑,长剑兀自嗡嗡长鸣,仿佛为饮血而畅快。
张夕照捂住伤口,倒退一步,神情灰败,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温如玉道:“你只是奉他人之命,并非出自本意。我岂能杀你?”
张夕照长叹一声,道:“温公子果然君子也!”
一言甫毕,忽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脚步声如雷鸣般袭卷过来,震得望湖楼不住颤动。
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色变。
大队人马仿佛突然从地底下涌出来,瞬间将温如玉与江氏兄弟团团围住。
黄罗伞盖下,一个身穿皇袍的人骑在汗血宝马上,面沉似水,盯着望湖楼下的人。
温如玉的剑缓缓垂下来,另一只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想不到朕的大内第一高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冷冷的眼神掠过张夕照。
张夕照惶然跪下,俯伏在地,道:“臣罪该万死。”
“朕没有命你约温如玉来。”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与责怪,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兄,是小妹让他这么做的。”长公主飘身到景剀面前,掀掉
面纱,嫣然一笑。
温如玉呆住,这才注意到望湖楼中原来还藏着一位皇帝的妹妹,而这位长公主看起来好面熟。仔细一想,竟是在凤凰集月下湖边见到的那位蓝衣书生“风影”。
顿时明白他们其实一直在跟踪、监视自己,否则为什么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算计之中。
景剀薄薄的嘴唇抿紧,瞪了“风影”一眼,怒道:“浣儿,你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差遣朕的御前侍卫统领!”
浣儿名叫景浣烟。景剀对这个小妹一向疼爱有加,所以景浣烟在他面前远没有其他兄弟见到景剀时那么拘束。
可是这一次,她分明感受到了景剀的火气,慌忙陪笑道:“皇兄,你别生气了。你看张夕照伤得不轻,快让他去疗伤吧。”
景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向张夕照一使眼色。张夕照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景剀策马往前,众侍卫让开一条路,将温如玉及江氏兄弟露出来。但个个剑拔驽张,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双眼睛的对视,一个像火,一个像水,一个君临天下、不可一世,一个沉静温和,却隐隐藏着孤傲不屈。
景剀看到温如玉那双湖泊般的眼睛,心里就暗暗憋着一股火。他能想象,五十年前,也有着这样两双眼睛的对视,而最后失败的,是自己的祖父景钰。
无声的较量,跨越了三代,竟然还没有结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