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驹羊道:“一年前,曲凤县桃树林中,你是否救过一位女子?”
赵溯听单驹羊问起此件旧事,不禁感到奇怪。一年前,他路过曲凤县桃树林,确实救过一位年轻女子,那名女子年约二十上下,轻衫薄衣,身形
单薄。也许是因为天寒衣单,她的肌肤便如冰雕玉砌一般泛出青白之色,让人顿生怜惜之感。
赵溯路过之时,她正晕倒在路旁,周身冰冷。赵溯见状,便将其救起,又脱了披风给那名少女覆上,带了她同行,欲至前方小镇,先寻了客栈住下再说。
谁知刚走至前方官路,便被几人拦下,当前一人,长脸细眼、面色阴沉,其他几人却黑布遮面,显然是雇佣的江湖剑客。那人见赵溯与那女子同行,便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悬意门未来宗主赵范生,我说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赵溯并不认识此人,知此人是为了这女子而来,便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这名女子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阁下,能否由在下调停,彼此各退一步,不需将人逼到死路吧。”
那长脸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当你们悬意门是朝廷吗?这里可是苦石派的地界,我劝你还是莫要招惹是非为好。”
赵溯见此人态度倨傲,便道:“无论是谁的地界,总抬不过一个‘理’字,此女子明显不会武功,阁下这样赶尽杀绝,却是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那人却道:“道义?我说的便是道义!我劝你此刻便放了她离去,否则就别怪我们欺负你形单影孤了。”
赵溯见此人无理,冷笑道:“如此,那赵某便领教阁下的高招。”
那人见状,再无二话,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长剑,一个弹跳
翻身下马,其身法正运用了苦石派的“沉石神功”。赵溯见其功底,知其人应是苦石派的嫡传弟子,倒不敢轻易出招,怕伤了双方和气。
那人抽剑、下马、出招一气呵成,赵溯只觉得剑光一闪,长剑已经近在眼前,暗思其人虽然桀骜,但功底确实不弱。赵溯一个闪身,避过剑锋,回身抽出阴剑,劈向其背后。那人剑锋上挑,直逼赵溯眉心而来,下手狠辣,招招都是杀招。赵溯不禁气恼,暗思二人第一次相见,并无深仇大恨,却不知此人为何痛下杀招。
赵溯将阳剑同时抽出,双剑配合,一攻一守,那人使出的正是苦石派的一套“舍予剑”,四大剑宗因每隔四年举办一场“品剑会”,故而对彼此剑法都极为熟悉,赵溯见其剑招、内功都是缘于苦石派,故而处处相让,此刻见那人手下毫不留情,遂也剑锋一转,以实招相抗,但终是手下留了三分力,不愿无故伤了此人性命。
但那人却无所顾及,一柄长剑从头压下,如巨石陡然倾倒一般,赵溯心中暗思,苦石派的“舍予剑”名为“舍予剑”正是处处舍予,与人留有后路之意,此人剑法却是搏命之势,不知与这女子究竟有何瓜葛?
苦石派与其他三大剑宗不同,却是因一位苦行僧而成立的门派。其少年之时也曾师从少林,但此后悟了大道,反弃了门派之说,从少林而出,四处游走,
以功法渡人。然而此人不知在少林得了哪位大师相授,竟身怀绝技,且技法与少林功法不同,不走阳刚猛烈一路,反倒有道家风范,处处与人为善,便是与人对阵之时,其招数也是处处留有余地。
其死后,将衣钵传予随行的一名小徒,此小徒名为“斗南”,却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他从拜师之时便不是为了这位苦行僧所持之道,而是为了他的绝世武功。苦行僧身死之后,这名小徒便苦学十载,自创门户,名为“苦石派”,也有遵行师父道法之意,而招式仍延续了苦行僧的意念,招中留一线,舍予人方便。
此刻这长脸男子却一改“苦石派”剑法风格,招招致命,巨石之风当头压下,赵溯来不及细想,阳剑上扬,用力一抵,只听双剑相交,发出刺耳之声,那长脸男子的长剑竟被阳剑抵出一个缺口来。
那人见配剑被毁,更加气恼,脸色阴沉地一挥手,其身后几人一拥而上,将赵溯围至中央。
此时那女子已醒转,见此情景,喝道:“林促,你莫要欺人太甚。”
赵溯听女子呼此人为“林促”,便知此人应是“苦石派”宗主林茂海之子,只是林茂海却与其祖上几代不同,一直风流无度,娶妻妾有十余人,却不知这林促是第几子。
林促阴笑一声道:“欺你又如何?如今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今日我必要掳你回去。”
赵溯冷哼一声道:“今
日我保你带不走一人。”话音刚落,已经抢先发招。赵溯被众人所围之时已知自己绝不是众人敌手,出手便声东打西,看似要与众人相博,其实眼角一直瞄准着林促。
林促听赵溯所言,更加愤恨,见赵溯转身击向两侧的剑客,正是可乘之机,抢先一步直奔赵溯右肋而来。赵溯观其剑招已至,突然转身,阴剑横劈,奔着林促面门而来。林促弯腰避过,赵溯阳剑已至,林促此时避无可避,赵溯的阳剑已经抵住其脖颈。
“诸位停手。”赵溯一经得手,便冷声道。
其他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应对。
林促一咬牙道:“给我上,抓住她!”众人听闻,本欲回身抓住那女子,那女子却极为机警,两步窜至赵溯身后,赵溯一挥阴剑,剑指其他几人道:“我看看谁敢动。”
那几人见场面立改,也不知如何是好。林促此时已经气急败坏,双眼通红,道:“你们几个是傻了吗?我说的话都不听?给我上,别管我。”
赵溯本欲再以言语相逼,谁知那女子却夺过赵溯阳剑,顺着林促的脖颈一抹,林促尚未来得及反应,已仰面倒地而死。
赵溯见状一愣,他没想到此女却是如此绝决之人。但当此情境,也只能随机应变。便对其他众人道:“如今你们主子已死,你们难道还想抓人吗?”
那几人并不是林促师门之人,只是他请来的江湖闲客,武功虽都
较佳,但却没有必要为了林促报仇,此时见林促已死,暗自气恼钱只收了一半,却也只能自认倒霉。几人互望一眼,便回头四散而去。
那女子悠悠地转过身来,望着赵溯半晌,一声不出,满眼都是凄楚之情。赵溯想她定是受了极大的屈辱,但也不方便问及,便道:“小姐,可还有何不适之处?”
那女子却不回答,只施礼道:“多谢公子相救,但请恕小女无法将此事其中缘由告知,小女在此别过,公子之恩,容小女来日相报。”
赵溯见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便道:“赵某本无意掺入你们的恩怨之中,只是见林促欺负弱女,故出手相帮,如今林促已死,想来苦石派也不会善罢干休,还望你万事小心。”
那女子道:“谢公子关心,小女此后自当更加审慎,今后,除非公子来取,否则无一人可取我性命,而那些相欺之人,却是时候该还我公道了。”
赵溯听她话语阴毒,知江湖之人就是如此,相恨相杀,冤冤相报。但自己既不知缘由,更无从劝解,便道:“你知道珍惜自己性命便好,却无需报恩。只希望你在取他人性命之时,念及今日你遇生死之际,有人相帮,也可为他人留一线生机罢了。”
那女子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赵溯,又低头道:“公子之言,小女子谨记在心。”
此后,赵溯便回了悬意门,后并未听到江湖上传来苦
石派有何异动,故也并未再留意。如今听单驹羊提起,却不知何故,故而如实答道:“正是。当年赵某无意间相救,却并不知此女身份。不知单大侠为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