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爷点头道:“每件物品间隔四年,这上面的数字便是出现年月的标记,这十二年间,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已有三个教派全门覆灭,五个门派的掌门人或惨死或不知所终,牵连其中而死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赵溯陡然一惊,心想正
是如此,自己两次与这些宝物相触,幼童时的一次相触差点因此而死,这一次,不止一路被人追杀,更因此被师父逐出师门,前途渺茫。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沈七爷接着道:“最奇的是,这四件物品现世的地点不同,因由不同,物品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彼此却有着一些共同的规律性。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又何必在物品上留下印记,如果是无意间流出,又怎么会刚好四年为一期,且为共同印记之物,如此巧合?”
这些话沈七爷不像是在询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赵溯看了一眼沈七爷,问道:“你是何时开始觉得此事有异的?”
沈七爷道:“我却不如你聪慧,我是四年前拿到百练冰蚕衣时才感觉事有蹊跷的。”
赵溯摇头道:“如果不将这三件物品同时摆放在眼前,我也万万估算不到彼此关联的。”
沈七爷接着道:“这七星藏宝图,我得之后,每日几乎都相携入眠,那时我尚年幼,家人宠我以极,见我喜爱此图,便由着我。我看惯了此图,对图中每一处都熟悉至极。后家人得到冰火双浆时,却是为了讨我喜欢,以为我喜爱这些传奇之物,所以得了冰火双浆也拿来给我,我却不屑收藏,只是寻常放在我药物间里,想着有空的时候研究一下它的原理构成,看能否仿制一二。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明白了其药理,只是冰火双
蛙确属难得,所以我也只懂原理,却无法实验。只是在研制的过程中,取其解毒药品的配方加以优化,制成了蓝火琼浆,可提升功力,也可治疗内伤,你刚刚所喝的便是。”
赵溯不禁暗自叹服,心想:此人真是聪明绝顶,仅用两年的时间即可明白这传奇之物,又可由此异化为新的有宜人体的补药来。再思:这沈七爷确不知是什么背景,其家人得了宝图却只当成哄孩童的玩具,夺冰火双浆也竟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沈七爷却并不知赵溯所想,接着说道:“在研究冰火双浆的时候,我也发现了瓶上有‘四’字标识,虽感觉与藏宝图上的‘一’字相似,但确实并没有多想,直到我得到百练冰蚕衣。冰蚕衣是四年前现世的,虽在三件物品里,其所引起的江湖恩怨最小,但却是最让我起疑之物。”
赵溯不明所以,问道:“为何?”
沈七爷道:“你拿身后那竹筐里的长剑试一下这冰蚕衣。”
赵溯闻言,回头一望,见门口处果然有一个竹筐,只因正处在烛火的阴影处,所以竟没有察觉。竹筐内有十几把长剑,形态各异,不似一人所用。
赵溯随意抽出一把,只见剑鞘通体赤红,刻有炎火标识,知是赤炼门的配剑,抽出长剑不禁一惊,长剑上刻有“去仁”二字,却是赤炼门下七使之一“去仁使者”的配剑。原来赤炼门创始人赤发道人却是当
时知名的恶人,其脾气乖张,不循常理,从不相信仁义礼智信那一套,反倒认为人性本恶,主张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后创立赤炼门。只是之后的几代掌门渐渐归循了江湖中常道,不再特立独行,到曲凤霞任掌门以后才又有了霸气的名声,反倒有些追循建派初衷了。
昔日赤发道人的门徒众多,其中七人立为七使,定七使名号为:所欲、所恶、去仁、造次、颠沛、终食、悟道。这“去仁”剑正是“七使”之三的“去仁使者”所传佩剑。这古剑是当年赤发道人取中原烈火峰顶峰上赤铁打制而成,共成七柄,正为这七使所用,也是当今所传的神剑了。习剑之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去仁使者所戴佩剑怎么会在此处,不得而知。
虽说是七使排名第三使者所用之剑,但当年赤发道人所取赤铁内部结构材质不一,打到第三把时所取材质却是最佳之处,这就好比琢玉一般,常是圆心之处藏有好玉,其余部位虽也材质优于其他,但却远不能和核心处相比。去仁剑成时,赤发道人却不知其理,只是依照次序将其视为排名第三的使者所用。这去仁剑初始不见特殊之处,但年岁越久,越见犀利,到了吹发可断的境界。
当今有好事之人,曾作《江湖神剑谱》,这去仁剑排名在其他六位使者之剑之上,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赵溯的玄铁阴阳剑
因现世较晚,且其阴阳双剑与众不同,并不在神剑谱之列,却不知两者孰利。
赵溯仔细观察,发现这竹筐内随意插放的长剑竟多数为名剑,有些自己并不认识,应该也不是凡品,心想这沈七爷只随意摆放在此,如同弃物,看来并不看重,但这些不被看重之物竟已非凡品,不知这沈七爷究竟是何来历。
沈七爷既不介绍,赵溯也不便追问,拿起这把去仁剑走回桌前。
“你刺我一剑。”此时,沈七爷已经将那件百练冰蚕衣穿在身上,面对着赵溯言道。
赵溯并无二话,拿起去仁剑使一个剑招即刺出,他知沈七爷既然让自己选剑相刺,必是有恃无恐。果然去仁剑刺到冰蚕衣上竟停滞不前,无法再进分毫。
赵溯抬眼看着沈七爷,沈七爷微微一笑,道:“这把去仁剑虽不算什么好剑,但也算把利器了,却一点儿用处没有,你估得出我当时看到冰蚕衣时,为何终发现三者关联了吗?”
赵溯略思片刻,道:“是了,这百练冰蚕衣很难被利器所刻,能在这衣领上刻上‘八’字所需刀剑需极为出奇,且就算如此,怕是刻画之人也需加入内功,其痕迹虽不深,却最易显现出此人的功底与笔迹。”
沈七爷哈哈一笑,看着赵溯如同看着至宝一般,念道:“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赵溯有些奇怪沈七爷所言,疑惑地看着他道:“七爷,你这是何意?”
沈七爷笑道:“当年我便觉得我们不会缘悭一面,虽然你当时不会武功,但我却相信你定另有机缘,绝不会没于江湖。”
赵溯听沈七爷所言暗指两人确曾有过交集,却实在想不出是何事何时。沈七爷看赵溯一脸迷茫,伸手一扯自己的衣领,其锁骨处赫然露出一块凤凰状的黑色斑迹。
一见这块黑斑,赵溯不禁一惊,脱口而出:“你是小哑巴?”旋即想到此人身份特殊,早知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喜说话,又不禁改口道:“是那位小公子。”
沈七爷看起来有些黯然神伤,道:“看来你对我却是全无印象了。”
赵溯听其话语对自己竟有深深地眷恋之情,不禁有些诧异,道:“那时公子一直不喜说话,我的年龄也尚幼,确实并不亲近,只是后来见你……”赵溯想起其命手下杀人取图时的残酷果决确是印象最深,但却不好直说,便道:“后来见你杀了那恶人,觉得是个果敢勇毅之人,但此后就再没有交集,以为此生无缘再见,没想到,却是七爷你。”
沈七爷道:“我本名沈巽,字凤酉,此后,你便叫我凤酉即可。”
赵溯没想到,沈七爷对自己这般信任,但他一向交友广泛,不管名门宿首还是贩夫走卒,都一视同仁,故坦然道:“沈兄即如此说,以后我便称你凤酉,你也可称我范生。”
沈七爷微微一笑,似乎对此感到极为满意,又
看了一眼赵溯道:“范生,确实像你的字。”
赵溯不禁一笑,想,这沈七爷有时却像个孩童。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儿,赵溯想起这几件引起江湖轩然**的宝物又皱起眉头来。
赵溯言道:“如此看来,这是有人刻意为之了,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仅是为了引起江湖纷争,但四年一期,除了死了更多的人,并没有人因此得利呀?”
沈巽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在纷争中被灭掉的门派均是小门小派,被杀的掌门也非四大剑宗的宗主。目前因宝物被杀的人中最知名的除了妙净门的左使孙不二,还有苦石派的三大长老之一授业长老,其他虽也有多人被裹挟其中,但却最终全身而退,这四件物品直到现在,并没有形成太大的危害。”
赵溯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无论其目的为何,绝非善意。”
沈巽赞许地道:“所以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之一,恐怕我们需利用冰精丸,探一探这水有多深,却不知赵兄是否有意与我同闯闯这龙潭虎穴?”
赵溯微微一笑道:“江湖人管江湖事,义不容辞。”
乌月室内烛光晃动,两个年轻人的眼中同样闪现着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