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头也是可怜,早早就死了老伴,儿媳妇生了孩子后也就死了,一个月前连唯一的儿子也被应召入伍,孤身一人带个娃的,大伙商量商量,谁来抚养这孩子?”
女婴似乎听懂了几位老人的闲谈,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听着女婴的哭声,那些老人不禁都沉默起来,随后便是连唉声叹气的声音都没有了,老徐头的孙女还小,现在收养了她倒是吃不了多少粮食,可再大些就不一样了。
“阿弥陀佛,若是几位老丈觉得为难,这个孩子就交由贫僧抚养吧。”
看到这个婴儿,就清楚她就是天生剑骨无疑,武玄天动了收徒的心思。
几位老人互相看了几眼,低声交谈起来,最后是几人中年岁最大的一位老人给叶仙搭话道:“一看大师就不是普通人,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也不厚脸说什么,现在大家每天都在饿着肚子,再养一口人确实为难。
大师看上这孩子是她的福气,但老朽还是要说上一句,若大师要是收养这孩子,希望公子以后要善待她。”
武玄天给几人一一行礼,说道:“阿弥陀佛,诸位放心,佛门中虽有些许害群之马,但宗旨乃是慈悲为怀,贫僧自会好生待这孩子。”
说来也巧,就在武玄天说完这句话后,那女婴的哭声又止住了。
武玄天笑着抱起女婴,那女婴竟还不怕生人,挥舞着没有几两肉的手臂去够他的脸。
几位老人面上也都带着笑容,老徐头家这孙闺女除了认老徐头外谁也不认,外人去抱她时都要皱脸去哭,连她那入伍的爹也不例外,没想到会让这在乱世都还能仪表堂堂的陌生年轻和尚去抱,或许,这世上还真有缘分这么一说。
……
南海观音宗在江湖中极为神秘,最近一次人们所知有观音宗人在江湖现身还是在几十年前。
那时有观音宗一女子大袖白衣入江湖,因为容貌俊俏,风姿谈吐又与画本小说上记载的仙人做派如出一辙,不少江湖俊彦都曾对其顶礼膜拜,更有不少王公贵族愿意拿出金山银山将女子请入各自门庭。
彼时的李剑神正是遇山开山遇鬼神斩鬼神的年纪,听闻此事就找了过去要试试那传闻中观音宗的练气手段,便是两袖青蛇功力尽出,直接将那女子打哭了回去。
武玄天自然不知道观音宗所在,但他的大指玄境界,能够在茫茫南海上感应到一处气机异常的地方。
南海极深处,一座占地极大的孤岛上,一面是被淡薄雾纱笼罩的高山,高山上有绝壁,绝壁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水;另外一面的地势比较平缓,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竹林,在竹林之间,无数条小溪盘绕,又有无数座的亭台楼阁伴水而建,再往外,就是平淡到连一丝波澜都看不到的如镜海面。
此地就是观音宗,门内的练气之士在二百上下,有男有女,不过阴盛阳衰,大概男一女三的样子。
平时观音宗门人各自没有太多交流,往往在学到练气之术后,就是一人独居在院中勤恳修行,除非是到了修行关键,得去出门采气,这才会从各自住处走出。
江湖中人对练气士的认知大多就是餐霞饮雷修炼,走的是龙虎山、道德宗之流的那种天道飞升的路数,行动之时有天地呼喝,简直比天象境界还要天象。
然而能做到这一步的练气士绝对是凤毛麟角,练气士修炼,比武夫一步一步的从九品爬到一品还要难成,先光是有没有练气资质就堵死了天下九成九的人,随后引气观天地,再炼天地气运融己身,动不动就是一坐十年百年的。
有得天独厚身具气运的人,得到天地肯,一步到了相当于武者一品的练气境界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就停在了引气观天地的境界,只有一少部分人才能够侥幸到了炼化气运的程度。
除此之外,练气士还得要体悟谁也说不准的天心,换句话说,其实练气士就是要看老天爷给不给你饭吃,给你多少饭吃的修行者,武夫们常说的勤能补拙,在这方面历来不怎么行的通。
孤岛上一座写有天心楼的楼阁,在内里阁窗前可见云中绝壁,也能见到风动万顷竹林的景象,便是当代观音宗宗主平时修行的地方了。
阁窗里的布置极为简单,一幅不落姓名的道人画像,一面蒲团,一串水晶风铃,以及阁窗边上垂挂的水晶珠帘。
蒲团上有人,在听到一声从很远之处传来的微弱婴儿啼笑声后,她幽幽醒来,阁中顿时生出如烟霞般的雾霭,她起拨开阁窗前的珠帘,看向天上。
“如今神州陆沉,出海访仙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看着眼前从船上走下又抱着婴儿的白衣和尚。
澹台平静不自觉的收起了对这个“出海访仙之人”的蔑视。
不是因为这人的长相,也不是因为其身具大指玄与大金刚两个境界,而是自己看不出对方的气运根底,他就像明明生于淤泥之中却见不到一点污垢的莲花。
都说天道无情却有常法,练气士的上体天心其实不是感悟天道,而是给天道“常法”铺开的大网做修修补补的活计,去抓天地间一条条的漏网之鱼。
可即便是漏网之鱼,也不能做到不沾气运。
“敢问足下来意?”
武玄天不知这观音宗宗主为何先前来势汹汹在见到自己后又变了态度,当然他也不会自恋到觉得是因为自己长相的缘故。
看着这个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一头的俊俏女子,说道:“人人常说,练气士行有天地气机相随,动有天地之威,在在下眼中看来,能够真正称得上是练气士的,北派那些常聚在藏龙之地的附龙派算不得有什么真本事,那就只剩下了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北地诸多练气宗门的观音宗了。
实不相瞒,在下因为修行上出了问题,之前分别去了两禅寺与武当山才大为好转,来观音宗,为的也是修行。”
澹台平静不由得多看了武玄天几眼,疑惑说道:“你已经得了大指玄与大金刚,这两种境界足够让你入陆地神仙,我观音宗虽敢自称不弱武当两禅,但也不能说胜过这两个地方,观音宗又有什么能被足下看重的?”
“观音宗的坐沧海观天下的门路。”
澹台平静皱眉,这人说的平常,实则已经在问观音宗立足世间的根本了,且他这么说,估计是要借着观音宗的法门入大天象,做那武夫最强,王仙芝天下第二压迫神州江湖多年,还压不住武人那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之心?
若是寻常人,管他是王仙芝还是那李淳罡,澹台平静早已出手与其做过一场了,但因这人不染气运,不知其到底与天上有关还是身具远世间太多的法器导致。
但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自己不得轻易动手,何况他这一身剑意之盛,打斗起来自己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足下怕是说笑了,坐沧海而观天下,已是我观音宗入门之法,怎能示人?”
武玄天没有因为被观音宗宗主拒绝后表露出什么情绪,说道:“在下这人一向在意公平二字,身上没什么长物,有一招剑法来换,请澹台宗主看看能否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