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舒盐拉了拉床头的铃铛收拾一下楼吃饭。大雪果然封了路,舒盐听到管家在和男主人哈格里夫斯先生解释为什么今天没有早餐的泰晤士报。
早饭是自助的形式,老夫人和夫人在床上用早餐。餐厅只有三位小姐,男主人和四位访客。
英式早餐以丰盛著称。现烤可颂,黄油炒蛋,坎伯兰烤香肠,煎培根,烤豆子,烤蘑菇,烤蕃茄,炸薯块,她满满拿了一大盘子。又另取一个盘子盛了一大盘英式印度菜“鱼蛋烩饭”。王冠和谈令语一餐饭起码要分一半心看着自己负责的对象,举起来咖啡好几次都忘了喝。舒盐一边趁热嗷呜了一大口鱼蛋烩饭,一边顺便偷摸看这俩人热闹偷乐。
鱼蛋烩饭的主料是烟熏黑线鳕,放在烩饭里很是提味。煮熟的鳕鱼和洋葱碎,咖喱粉,姜黄粉一起炒香,洒上大把的欧芹碎和白煮蛋片,这才叫生活啊!
现烤的可颂对半切开,中间不要命地加草莓果酱。咬一口酥得掉了一盘子渣,可颂温热,果酱冰凉里面还有大块的果肉,咬完一口舒盐就往咬痕上使劲添果酱。
她吃得实在太香了,桌子上好几个人都看着她下饭。
吃饱喝足,舒盐找女佣传话想见夫人。舒盐离开后,餐厅里的众人不久也都散了。
☆、下午茶的柠檬挞
哈格里夫斯太太的一天非常简单,她的母亲威廉姆斯太太竭尽全力终于让自己唯一的女儿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当一个丈夫有能力养活全家,自己无需工作的太太。于是她被日复一日地留在家庭之中,担起安静和顺的“家庭天使”职责。
和普通人家的太太动不动就要感谢主赐予自己一切不同,与哈格里夫斯太太聊天,她总是感谢自己的母亲。
所以舒盐打开哈格里夫斯太太的话匣子就变得非常简单:“太太,威廉姆斯夫人真的是我见过所有老夫人中精神最好,身体最健康的一个了。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辈子都没受过苦的人。”
“我真的为她骄傲,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还是个纺织女工,她改造了纺纱机,改造后的纺纱度是原来的八倍,挣下的钱买下了我们家的第一间纺纱厂。没有妈妈就没有我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哈格里夫斯太太谈起她母亲的过往显得骄傲极了,眼睛里都放着光。
说着还要拉舒盐去看她珍藏的改良纺纱机模型。
纺纱机模型被放在一间一楼的茶室里,茶室南面三扇并排的落地窗,正对着花园雪景,窗边放着圆形茶桌。东西贯通两扇门,房间北侧是大大的黑色花岗岩壁炉和围着壁炉的一圈半旧的沙与藤编扶手椅。
西侧门边放置着一张哥特式折叠锁书桌,盖子正中一台小摆钟,两侧对称放着两个黄铜纺纱机模型,油光锃亮。纺纱机的纱锭竖着排列着,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纱锭,小小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巧。
舒盐认真地看了看道:“设计得真聪明。传统纺纱机的纱锭横着排列,一个纱轮只能带一个纱锭纺一根纱线。把纱锭竖起来可以让一个纱轮并排带动八根纱线。效率一下子就变成了原来的八倍。“
哈格里夫斯太太显然来了谈兴。拉了拉铃铛,让女佣送茶点来。拉着舒盐到茶桌面对面坐下,很高兴道:“是啊!全英国数十万台纺纱机无论怎样改,原型都是我母亲创造出的。“
两个女佣一前一后放下三层点心盘和青花矾红描金的茶具,对开的两扇门打开了一扇,对流的空气冲得另一扇门大响,女佣们连忙退回去把门关好。
她拿出钥匙,打开茶叶箱。挑了一小勺中国祁门红茶放入二人壶,放茶叶倒水。“你要浓茶还是淡茶?”
“淡茶好了,谢谢您。”
这位夫人直接将第一杯茶倒给了舒盐。自己则要先倒奶,等茶酽了,再倒进自己杯里。
舒盐啜了一口红茶,熟悉的味道让她不自觉神游去了别处。回过神来,看到哈格里夫斯太太摩挲着小纺纱车也神情恍惚。
舒盐拿起一片奶油奶酪烟熏鲑鱼三明治,边吃边等着观察对象回神。三明治去边,被切得还没有一口宽,可以很轻松保持良好的吃相,三口两口就解决一块。
半晌,观察对象回过神来,把小纺车放在桌上,举起茶杯呷一口,眼中也没有了刚才的神采奕奕。
“这样了不起的事业想必也有过起起伏伏吧?”舒盐觑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当然。
您也知道,我父亲当初去世对我们实在是个重大打击。”她缓缓地说,“这对工厂的损失是难以避免的。毕竟我和我母亲都是女人。”这句话的不甘和不忿情感外露得过于明显,以至于她马上给舒盐道了歉。
这个话题于是就此作罢,之后舒盐有意再把话题带回来都被刻意回避。
刚烤出来的司康还有些烫手,空气中弥漫着烤制后黄油散的温暖香气。舒盐把自己的司康切开,涂上一层凝脂奶油,又加上厚厚一层蓝莓酱,狠咬一口,外皮酥香,内里松软。吃上几口就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舒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夫人搭几句衣服经,听着慢慢放松下来的女人谈几个相熟太太口中传了好几道的八卦,然后把话转了几道弯转到她的三个女儿身上:“三位小姐真是多才多艺。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实在离不了您以身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