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罢,援弓矢,将赏格射入城内。
韦孝宽令军士拣拾其书,在赏格背面写一行字:能斩高欢者,也按此赏。
射还城外。祖珽只得还报,高欢长叹无语。时因瘟疫爆,东军战死病亡者已达七万,高欢命皆埋大坑之内,亲为设祭,传令班师晋阳。
文帝元宝炬闻东军败退,派殿中尚书长孙绍远、左丞王悦前去慰问玉壁将士,并晋升韦孝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建忠郡公爵,以奖固守玉壁之功。
画外音:纵观二次玉壁之战,无论高欢所用攻城战术,或是韦孝宽所使守城器械,可谓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乃古来战争中无所不用其极者,亦为史上一次战役所涉及战术内涵最为丰富齐全者也。至此想必列位看官已经猜出,韦孝宽与高欢实乃俱是匠门传人,诸葛武侯孔明三弟诸葛均之再传门徒巨子。不过韦孝宽乃得当年陈仓太守郝昭真传,高欢未得诸葛均精髓,故此终于棋差一招,以致满盘皆输。
东魏大军撤退,军中忽起讹传,说主帅高欢被韦孝宽一箭射中,其命已绝。
原来是西魏军队在后一直追击,一面到处散布此谣。东魏军闻此传言,不由人心惶惶,将至崩溃。高欢为稳定军心,只得扶病而起,出辇乘马,与将士见面。
只见众人士气低落,无精打采,失败情绪笼罩全军。高欢为激励军士情绪,便叫过大将斛律金,使其作《敕勒歌》,教给众军传唱。其歌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军中大半乃是鲜卑族将士,闻而传唱,壮志复苏,军心复振。此曲描绘北国草原辽阔无垠、气势恢宏之游牧族壮景,借玉壁之战得录官书,流传千古,以至于今。
老将军斛律金年过六旬,两鬓斑白,立于高阜之处,以鲜卑语反复吟唱,苍劲悲壮、慷慨激昂,三军将士无不动容,豪迈之情顿起。
高欢更是热泪盈眶,立马于高阜,用鲜卑语又和唱数十遍。由是军心复聚,大军终至严装整阵回归晋阳,西军不敢穷追而回。
西元五四四年,龙兴太平俚族人李贲自称越帝,改元天德,立国号万春,定都龙编。
画外音:据越南史籍《大越史记全书》之说,“万春”意为“春望社稷至万世”。此乃越南历史上个真正政权,“李南帝”名称亦因此而起。
次年五月,梁武帝萧衍以交州刺史杨瞟为将,交州司马陈霸先、定州刺史萧勃为副,率军前往平定李贲。三将领命前往,先后在朱鸢县及苏历河口击败李贲所部主力。
李贲退守嘉宁城,梁军遂后包围,次年正月攻陷。李贲逃奔屈獠洞蛮族,率二万人屯驻典澈湖制造船舰,预备反击梁军。
陈霸先趁夜晚江水涨入湖中,率军起进攻,李贲部众溃败。
字幕:陈霸先字兴国,小字法生,吴兴长城下若里人,汉太丘长陈寔之后。
西元五四五年,西魏武定三年。丞相宇文泰遣酒泉胡安诺盘陀为使,通好于突厥。突厥国人皆喜不自胜道:大国使者既至,吾国必将兴旺也。
画外音:突厥本是西方小国,国人皆姓阿史那氏,世居金山之阳,向为柔然部冶铁之工。至西魏使者安诺盘陀通好,是为《通鉴》记载突厥国存在之始。
次年,突厥领阿史那土门率领部众,吞并铁勒各部五万余落,开始展壮大。
西魏大统十二年二月,魏帝诏以史宁改任凉州刺史,前刺史宇文仲和占据州府不纳。瓜州人张保趁势造反,杀瓜州刺史成庆,以应宇文仲和。
晋昌郡人吕兴亦杀太守郭肆,以响应张保,二州一郡同时作乱。
丞相宇文泰闻报,乃遣太子太保独孤信、开府仪同三司怡峰引兵前往,与史宁一同讨伐叛逆。史宁慰抚凉州士民,全州吏民皆归附之,唯有宇文仲和占据州城,不肯投降。
独孤信派将夜攻凉州东北,自率壮士袭击西南,黎明时克城,擒获宇文仲和。
瓜州主簿令狐整,字延保,甚得众望,佯为依附张保,却使他人向张保进言:今朝廷大军渐逼凉州,宇文仲和势单力孤,恐不能敌,公宜急分精锐之兵前往救之。
张保信以为然,便问:成败在于将领,未知何人堪当此任?
进言者答道:今有主薄令狐延保,文武兼全,何不使其率兵前往?则大事必成。
张保从之,遂使令狐整为将,领兵前往凉州。
令狐整既得军权,遂引军行至玉门,召军中部将豪杰,详述张保罪状。诸将于是皆从令狐整,愿听军令,引兵回师,复来袭夺瓜州。
令狐整引兵复回,出其不意先克晋昌,斩杀叛吕兴,然后进击瓜州。
瓜州人素来信服令狐整,于是皆弃张保,开门来降。
张保倒也机警,趁乱逃出城来,向西投奔吐谷浑。瓜州军民众议,推举令狐整为刺史。
令狐整固辞不从:吾辈只因张保作乱,恐阖州之人俱被其裹胁而陷于不义,故此方并力共同讨之。今诸公不得朝廷命令,复来推举我为刺史,则令狐整岂非效尤张保而何?
众人听其所说有理,乃推举魏帝所遣赴波斯使臣张道义,使其暂行州事。张道义应之,遂将瓜州及晋昌郡民变之事上表奏闻。
丞相宇文泰览表,乃请文帝下旨,以申徽为瓜州刺史;征召令狐整赴阙见驾,授寿昌郡守,封襄武县男,邑二百户。
令狐整奉诏,即率宗族三千余人入朝,此后随从宇文泰征讨四方,累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宗人二百余户,并列属籍。其宗族子弟,后均有名于当时。
东魏武定四年八月,丞相高欢兵败回师晋阳,渐渐病重不起。
次年正月朔日,恰逢日蚀。高欢忽然精神复振,使人相扶下榻,披衣出于庭中,仰望空中日晕昏黄,不由长叹:日蚀岂为我乎?则某死亦何恨!
回转内室,便至昏厥。不移时醒来,遂召部下股肱之臣及诸子入内,嘱以后事,然后只留长子高澄,再三告诫道:我死之后,满朝文武皆可重用,惟需防范侯景。其人反复无常,且心怀异志,后必为乱。戒之,慎之,勉之!
未料此后高欢病愈,好歹反复,直至年底腊月,复转病笃。世子高澄诈以其父之名,寄书召侯景至邺城,欲夺其兵权,甚或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