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之际,贺拔岳释其坐骑鞍辔,命亲军到营外平野牧马。亲军领命,便至营外草坡,放马啃青。忽见一位老翁须眉雪白,不知于何时来到身边。
那老翁见其所牧白马神骏非常,忽自言自语道:此乃龙驹,惜将失其主矣。
亲军不解其意,顺口问道:你说甚么?
老翁叹道:此马主人贺拔岳乃上天武曲星转世,且有部众如虎,可惜未遇明君,终将一事无成,不久宜还天宫。此后当有宇文氏自东北而来,复兴其大业。
亲军大惊,再要问时,老翁已转瞬不见。眼见天色已暮,遂牵马回营,以老翁此言报于主将。贺拔岳听了,以为乡民妄语,当时不以为意。
来日拔营起寨,还至长安。
宇文泰奉旨上任,到夏州积极抚慰流民,结好少数民族,不到旬月便控制夏州局势。
孝武帝闻知秦陇已平,不由大喜,遂命殷州刺史邸珍为徐州大都督,前去讨伐下邳之叛,复命荆州刺史贺拔胜南下雍州,以收复汉沔。
贺拔胜奉命南征,一举攻克下迮戍所,生擒戍主尹道珍;又派人利诱蛮王文道期,使其率部归降。
梁朝雍州刺史庐陵王萧续闻报魏军来侵,急率军来迎,攻击文道期不利,复被贺拔胜屡次打败,汉水以南尽皆震恐。
贺拔胜旗开得胜,遂又分兵派将,使大都督独孤信、军司史宁攻取睢阳、酂城;南雍州刺史长孙亮、南荆州刺史李魔怜、大都督王元轨攻取久山、白洎,都督拔略昶、史仵龙攻取义城、均口,擒获梁将庄思延,收其兵众数千人;复又攻取冯翊、安定、沔阳数郡。
当时贺拔胜连拔数郡,驻军樊、邓二城。
梁武帝萧衍闻报,急使人驰诏,敕令萧续:贺拔胜乃是北国骁将,且极善用兵,攻无不胜。卿宜固守为上,需慎重出击。
于是萧续不敢出战,遣电威将军柳仲礼驻军谷城,以御北兵。
贺拔胜攻打谷城不下,遂带兵马北返。沔北之地经此一战,皆成土丘废墟。
由此贺拔兄弟二人分别经略西北、东南二地,皆获大功。
探马报至晋阳,高欢闻而大惧,召集部下商议道:今天子重用贺拔兄弟,又兼秦州侯莫陈悦亦拥重兵虎视,孤则睡不安枕矣。公等却谓奈何?
右丞翟嵩出班进言:丞相勿忧。微臣不才,可离间贺拔岳与侯莫陈悦,使其自相残杀。若贺拔岳死,则贺拔胜独木难支,无能为力也。
高欢大喜,便令其照计行事,复遣长史侯景,去招抚纥豆陵伊利。
纥豆陵伊利闻知侯景来意,抗命不听,且出言无礼。高欢闻报大怒,便使侯景进兵,袭杀纥豆陵伊利于五原河西,将其部众迁到五原河东。
孝武帝闻之,复又下诏,怒责高欢道:纥豆陵伊利既无入侵,亦未叛变,对魏国忠贞不2,公突伐之,是何意耶?
高欢既已决定与朝廷反目,遂置之不答。
翟嵩既领高欢之命,遂先来见贺拔岳道:将军与高丞相乃是兄弟,今灵州刺史曹泥背将军而投丞相,是欲离间你二人兄弟之情也。丞相欲不纳其降,故密使微臣来见将军,请将军与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共谋伐之。
贺拔岳不疑其是反离间之计,喜而从之。
翟嵩又来见侯莫陈悦,说道:秦陇之地乃尔朱故土,皆乃将军以武力平之。今贺拔岳借天子号令,侵战诸州之地殆尽,且欲谋害明公,约请丞相以晋阳之兵相助。丞相不欲其独家坐大,故命我来相告,明公宜先下手为强,我丞相必不助贺拔岳。
侯莫陈悦闻言大怒,厚待翟嵩使返,便有图谋贺拔岳之心。而贺拔岳丝毫不知,修书遣使,往侯莫陈悦大营,约请共同讨伐曹泥,使侯莫陈悦为先锋。
侯莫陈悦接书,愈信翟嵩之言,遂回书请贺拔岳亲来高平大营,商议进兵事宜。
贺拔岳接书大喜,又轻视侯莫陈悦,即率二十余骑前往赴会。此时宇文泰镇守夏州,不在贺拔岳身侧;若是在时,绝不能令其酿成如此大错。
侯莫陈悦闻报贺拔岳亲来,早预备刀手埋伏已毕,便率阖营诸将外出十里迎接,引入大帐,盛排筵宴,佯作讨论用兵之事。
酒过三巡,侯莫陈悦诈称腹痛,起身离座告便,缓缓离开大帐。
贺拔岳亦是沙场宿将,欲借相送离开营帐,不料尚未起身,侯莫陈悦女婿元洪景已率刀手冲入,一刀将贺拔岳劈倒在地,再复一刀杀死。
二十名随从欲待上前,早被刀手一拥而上,顷刻杀戮净尽。
可叹!如此一员无敌上将,竟遭小人离间所害,落得这般下场。
翟嵩当时便在帐外,眼见贺拔岳已死,乃急奔回晋阳,向高欢复命。高欢闻言离座下阶,以手指翟嵩面颊说道:去我心头之病者,贤卿也!待我成就大事之时,必有以厚报。
翟嵩大喜下拜,称谢不止。
贺拔岳及其二十随从惨遭诛戮之时,却有两名侍卫在外看马,并未进帐。闻得帐内惨叫之声,便知不好,急上马飞奔回至长安,向诸将报知主公被害之事。
诸将闻此凶信,无不大哭,声震屋瓦。哭罢多时,便推行军都督武川人寇洛为,总管所有部众,以为主公报仇。
寇洛自忖素无威望谋略,又无此能力,便固辞道:若用我冲锋陷阵之时,万死不辞。
诸将知其所言是实,于是彷徨无计。牙将参军赵贵说道:今有夏州刺史宇文泰,乃主公心腹,才略天下第一,远近人心所向。若迎其南来,拥为统帅,大事无不成功。
又有数将叫道:何不便去荆州,请二爷贺拔胜前来,率我等为其弟报仇!
便有老成持重文臣谋士言道:不可!二老爷身为荆州刺史,若不得朝廷命令北上,是为谋反也。不如奏于朝廷,请皇帝诏旨定夺。(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