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
一声幽怨的叹息,响起在易云的耳畔,叹息声中有不尽的怜惜,和痴迷的哀怨。易云本无睡意,听见这声响,从靠椅上坐了起来,心里想:今夜真是热闹!
白影一晃,一个女人就出现在了竹楼边缘之上,窈窕身姿,裙袂飘飞,清雅绝世,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一点重量,似乎风再大上一点点,她就会随风飞去,若是今夜有月,易云一定会怀疑,那人是从九天之上,自那月宫飞落下来的嫦娥。
欧阳絮茹!
在此静夜之中,她为何不睡,莫非,她也有心上思念的人儿?
她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易云,看她的样子,却是在看着那白天摇逸生姿、绿意盎然,现在却只有微影摇晃的竹林。
易云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淡淡道:“欧阳姑娘好兴致,夜观竹影,静听春风,只是若不睡觉,明日何来精神对付妖魔?”
“叫我絮茹。”她轻声呵念道:“易大哥,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叫我姑娘显得太陌生。”
易云一窘,不置可否,干咳连连的掩饰自己的窘态,只是她还是没有回头,悠悠叹息道:“怎么夜晚是用来睡觉的吗?那么为何,我却听见有人深夜漫谈,说夜晚是思念人的时候呢!”
想必刚才与孙世颖的谈话,尽被她听去了,想起他二人所说的话,已经表明了孙世颖说谎一事,易云暗自流汗,若是因此孙世颖被师门责罚,恐是不妙。但
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气恼之象,所以也不敢说话,看她是何态度。
“在青城山上,有松涛阵阵,绵延千里,眼望无极。”欧阳絮茹又似乎回忆的曼声细语:“若在白日,清风徐来,站立轻松古柏顶上,迎着阳光,看那无边松涛,心胸为之开阔,神清气爽,总能感觉到生存于此世间,是无比快乐之事。”
易云听得一愣一愣,他根本听不出来她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只有敷衍道:“青城古松,历来就是一大奇景,青城山一直是道教修仙之胜地,也是我一直向往一观的地方。”
“这你就不懂了。”欧阳絮茹悠悠叹了口气道:“无论多美的胜地奇景,其实也是难以平静人的心灵的,象由心生,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飘逸天外,不在尘世中,就是最大的极乐,现在却另外有了看法。”
“哦?”易云有点惊奇。
欧阳絮茹微微低下了头,声音细如蚊蝇:“就像现在,我只看看星光,听听竹涛,内心的喜悦却远比看那天下奇景更感觉来得强烈,甚至沉醉其中,宁死无憾……这才是世间的极乐……”
易云反应不过来,喃喃道:“若真如此,你就在此多住些时日。”
欧阳絮茹悠悠一叹,俏脸含羞,娇嗔的看了一眼易云,易云只觉得那白皙的脸庞,上面居然有娇羞的红晕。
黑夜之中,连那淡淡的红晕,易云居然都可以看得清晰,甚至连自己
,也惊讶于自己现在的灵力,竟强烈如斯,耳边却听得欧阳淡淡的叹息,如风吹过:“如此良辰美色,也当与人同享,才显绝世美景啊……”
她的语声甫落,人也飘然飞起,离开了楼顶,却传来她一声娇斥:“你真是个呆子……”
易云听在耳中,一脸茫然。只是那如怨如诉,如幽似幻的叹息,响在耳边,他心里也有细微的震撼。
曾几何时,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看在自己身上时,似乎也带着这样淡淡的哀愁和凄许?
躺靠椅上,不觉迷糊睡去。
碧云山脉。
沐浴朝阳之中,仍然绵延千里,延伸不绝,那碧云主峰,烟霞缠绕,飘渺隐约,仙气缭绕,不带丝毫尘世凡俗,巍峨壮伟,直插天际。
灵气汇集处,便是那清丽的竹楼——云竹居的所在。
易云就在那晨光之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耳中响起人语,他便又将眼闭上,灵思在这灵气充盈的清晨,竟是如泉涌般清晰流畅。
他能听得出来,在自己那小小的厨房后面院中,那几个女孩子,在唧唧喳喳的打着井水,还一边谈论着聊天。
女孩子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谈资。他不愿听她们的闲谈,所以将灵思回到二楼,只听见匀称的呼吸之声,此起彼伏。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说话:“众位师兄,天色已不早,该起床了。”
听那柔弱中尚带点稚气的语声,却是那神霄派的林晋。
接着却传来孙
世颖不耐烦的呵斥:“去去去,先到外面练练剑,等你练完,我们就起来了。”
林晋“哦”了一声,居然顺从的携了自己的剑,出到云竹居外面,缓缓捏了剑诀,刷刷有声,练起剑来。
易云不禁扭过头来,向下望去,只见他握了一柄苍青古拙的七尺长剑,脚踏七星方位,迎风施展起来。那身子竟如行云流水,飘洒自如,婉转飞逸,手中长剑似有灵气,每一招一式刺出,似乎都暗藏至理,暗合天地间一些微妙的玄妙奥秘,但那剑法的本身,却是浑圆流转,一气呵成,流动间,若有似无,竟与周围的空气奇迹般的融合汇聚,那孱弱的身形,就像是鸟飞天际、鱼游水中一般自然随意,洒脱质朴。
若以自己的“峨嵋剑法”与之相比,高下如何?
易云心中突然闪过如此一个奇异的想法,但看场中,林晋的剑仍然优雅自如,似与天地合而为一。暗自在心里比较,峨嵋剑法飘扬俊秀,如奇峰突起,凤舞九天,无迹可寻,林晋的剑法却流转自然,如巍峨群山,大气磅礴、浑然天成、返璞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