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的穴道,被我以调整血脉的方式解开,可阿朱的力道却还留在那个部位,只不过所刺的不再是穴道,所以有如针刺一样的疼。我的心很乱,用一团乱麻来形容还有些欠缺,那种混乱的程度绝对就像是银河系忽然停止转动之后的惯性作用一样。我不敢相信阿朱竟会为挽回男人的心而走上这步绝路,更不敢从她的话语里去猜测萧峰心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愿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我只求能阻止阿朱近乎疯狂的愚蠢,只求能将这悲剧的宿命彻底扭转。脚步,从没有过的急促,我在原野上狂奔,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失去了一贯的镇静。满心的急切在看到桥上对峙的两人后全部化为了慌张,来不及去想我该怎么阻止才是最佳,当看到萧峰那满含杀意的一掌已发,我唯一一个反映就是飞扑而上,用力把阿朱推到了一边。
眼前忽然转换了场景,本是漆黑的雨夜,只一瞬间便成了白茫茫一片。天地似乎在飞速的旋转,慢不下来,更停不下来。四肢百骸好象在嘶哑的哀鸣,满脑都是嗡嗡的惨叫。等到眼前光芒终于黯淡下来,我发现我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冷,是从心里翻腾到体外的冰凉,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好象都已失去了知觉,除了那种刺骨的冷,再也体会不到任何感觉。耳中的轰鸣消失,隐隐好象听到什么人在哭泣,细细的
呜咽,似在极力忍受。我想抬头,胸口内一点针扎,突然猛烈,如飓风呼啸,来不及感觉,已包围了全身。好象有什么碎裂,撕扯着,摩擦着,似闷痛,又似刺痛,交替着,痛到无法呼吸。
血,喷薄而出,一口又一口,完全不顾及我的意识。呵呵,意识?我还能有什么意识?连看人都看不清楚,听话都听不清楚,雨落在脸上都感觉不到了,我还有意识吗?真是可笑,上一次为救阿朱,胳膊被人当成猪肘一样的剁了一刀。这一次,还是为救阿朱,我竟然会陪上了性命。命运当真无法更改,强行扭转,所有的代价只能我一力承担。只能用命,去交换命吗?那么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黑暗之中,我拼命的奔跑,不知道到底要寻找什么,只记得一个单薄可怜的背影。大雨倾盆而下,闪电将整个天空撕扯的支离破碎,炸雷声几乎将我的心震碎。远远的,青石桥上站着两人,一言不发。忽然间,一人手掌抡了半圈,带着凛冽的杀意直击上了另一人的心口。她就如一捆破败的稻草一样直飞了出去,沉重的摔落在我面前。那张苍白的脸,那双无神的眼,再也不会微笑,再也不会做出各种古灵精怪的表情。我踉跄后退,胸口痛得难以忍受,好象有什么随时会喷涌而出,到了口中,只是一声凄凉的呼喊:
“阿朱……”
“我在……影儿……
对不起……”有人隐隐的回应,声音里带着哽咽的沙哑。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虚开一条缝,看到旁边一个淡红的身影。手被她握住,一样的冰冷,但却能感受她真实的脉搏。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皮再次合拢:“你还活着……那就好……”
是啊,只要她还活着,萧峰就不会死在雁门关前。喜剧的结局,谁人不喜欢?我总算是将这长久以来的心愿达成了。
不知道算不算我命大,同样的一掌,如果是阿朱受了,她必死无疑,但现在换成了我,好象……只是受了点伤。这个伤呢,到也不能用一点来形容,虽然疼痛不再那么明显,只是闷闷的,一直持续在胸腔里,可那个混身无力,骨头像散架了一样的感觉,就比较严重了。
我不知道我昏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阿朱正和萧峰坐在帐外桌边说着些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我的头又很昏,综合一下上述条件,就算我想偷听,也没办法偷听。喉咙干的冒烟,微微动弹一下,胸口内某部位一阵刺痛,直让我抽搐。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外面一阵慌乱,帘帐被拉开,阿朱俯下身子,急切问我道:“你醒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萧峰,由于隔得远,又逆着烛光,除了一片阴影,他的表情我一点也看不到。闭了闭眼,我只说了一个字:“水……”
几口水灌下肚,
从喉咙到胃里,都是一趟火辣辣的痛。我靠在床头,摸上胸口,骨头断掉,经脉乱掉,淤血未清,情况比我想的好的多。也亏得我这个身体比较超人,复原能力比较强悍,否则鬼知道这伤得养到什么时候去。
“你们要查的事,都查清楚了吗?”我一边忍痛调整乱掉的经脉,一边调节屋里沉闷的气氛。
阿朱低着头站在一边,双手搅着自己的衣角,也不吭声。萧峰站在桌边,看着灯烛,也不说话。
我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死呢,你们用不着这样,又不是开追悼会。”
阿朱肩膀一抖,抬头偷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看萧峰,继续低下头,说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我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伤处太痛,我轻哼了一声,阿朱和萧峰同时凑近问道:“怎么了?”
看看他们俩异常一样的关怀表情,我只觉得好笑,摇摇头,说道:“萧大侠,麻烦你……去帮我抓点药来吧。”
我口述了一张药方,由阿朱抄好了交给萧峰,他一接过就风风火火的离了房间。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个让我浑身不自在的家伙支走了,也可以跟阿朱好好谈谈了。
“阿朱,那时候,我劝你不要去,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真的很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朱远远的坐在桌边,微微摇头,说道
:“是我自己胡言乱语,一时迷了心窍。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皱眉道:“不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阿朱抬头,神情十分复杂,有点愧疚,又有点悲壮。她偏着头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那日聚贤庄分别之后,我伤一好就追去了雁门关,打定主意跟随萧大哥一辈子。本来,我没敢奢望他会喜欢我,可听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起你的事,我这心里,就跟扎满了针一样。”
我恐怕我现在的表情一定茫然的像个天生智障,那个那个萧峰……竟然真的会注意到我,难道他比较偏向一见钟情?不对啊,没理由啊,不可能啊。莫非是当时的暗示下得太夸张,把我自己也印到了那些人心里?那岂不是一时间多出了上百个暗恋我的屠户?就知道能力用的太过火没好处,我可从没想过要跟书里的谁谁你侬我侬,太心寒了。
“他是大英雄,大豪杰,眼里又怎会容得下我这等小丫头。他喜欢你,而你也那么优秀,我有什么理由去嫉妒你?”阿朱还在自我痛诉。“后来,我们听信了马夫人的话,以为段王爷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直到误打误撞的找到段王爷和夫人,我才知道,我竟是他们的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擦擦发红的眼眶,继续说道:“我知道劝不动他,更怕将来段家的人找他的麻烦。不知为
什么,鬼迷心窍的想到了那个蠢法子……你突然出现,我不想让萧大哥见你,却也知道我阻止不了,也许是为了赌气,我……我真的好蠢……”她又擦了擦眼泪,说道:“是非大局不分,只会任性耍小聪明。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了你……”
“你昏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只当你死了。我看到萧大哥那时的表情,就像是失了魂,眼里空洞洞的一片,好可怕。若是死的是我,他决计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时我便知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这错……好在……你还活着……”阿朱苍白的一笑,头又垂了下去。
我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这种暗示下产生的心理作用居然也能成为爱情?太荒谬了。“阿朱,有件事你必须要明白。我和萧峰根本就不可能。他心里记着我,只是因为聚贤庄内,我那番话理清了他心里的疑惑。他对我最多也就是知己一样的喜欢,如兄如友,却绝对不会是男女之爱。
你和他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今生今世,他萧峰的妻子只会是你阿朱!不会有别人。就算他现在对你的爱还没有那么深,你却可以去争取。陪着他,为他解忧,帮他解难,让他习惯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天,直到再也离不开你。阿朱,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爱情不是别人施舍来的,而是你自己去把握的,你在他心里的分
量到底有多重,全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