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湖边。
温如玉茕茕孑立,静止的身影仿佛已溶入月色中,只有紧皱的剑眉与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他此刻澎湃起伏的心绪。
身世之谜骤解,家国之恨骤添。那些尘封的往事一旦被揭开,便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疼痛。
温如玉几乎已能肯定,自己的父母与全村村民,极有可能是死于当今皇帝—景钰的孙子景剀之手。景钰的儿子是个短命鬼,景剀极早登基,称康乐帝。父母死的那年正是康乐二年。
一个江湖人,突然之间知道自己竟是皇室后裔。而这个皇室后裔的身份却带给他太多的不幸。
那个冰冷的皇宫,那些无情的杀戮,他不愿想,不愿接受。可是却硬生生地逼在眉睫,闪着刀锋般的寒光。
温如玉仰天长啸,倏地拔出长剑,在月下挥舞起来。
剑气吹皱一池春水,纵横俯仰之间,声如龙吟,气势激昂;身形飞腾跳跃,轻灵飘逸,犹如惊鸿掠影,无迹可寻。
“何处问恩仇?故国家园已荒丘。千古兴亡帝王事,休休,多少繁华总东流。
含恨莫回头,身世悠悠催人愁。一剑江湖天地广,携酒,归去林泉可盟鸥。”
词吟完,剑亦收。只听远处有人击掌赞道:“好剑法!好词!”
温如玉凝眸,只见月光下一位身穿蓝衫、手执折扇、书生打扮的青年悠然走过来,举止潇洒,顾盼神飞。
“在下无意间到此散步,碰巧兄台在此舞剑吟诗,
惊扰兄台了。抱歉抱歉。”嘴里说抱歉,眼里却全是笑意,毫无半点抱歉之态。
温如玉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在下也同样打扰兄台清静了。”
书生看到他的笑容,神情微微一滞,喃喃道:“兄台,你长得……真美。”
温如玉有点狼狈,一个男人被人说成“真美”,他倒是第一次经历。只好莞尔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请问兄台贵姓?是定居于凤凰集,还是偶然到此?”书生似乎比较热情,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上前来攀谈。
“在下姓温,偶然路过此地,暂居客栈。”
“哦。”书生见温如玉没有反过来问他,主动自我介绍道,“小生姓风名影,也是偶然经过。”
“风影?好名字。”温如玉赞道,“看公子风_流倜傥,正配这个名字。”
风影摇头笑道:“附庸风雅之人,怎比得上温兄才华横溢,文武全才。若是能为朝廷重用,必定国士无双,成为栋梁之材。”
温如玉心道:所有读书人都指望金榜题名,这书生看似洒脱,却也未能免俗。
“在下只是一个江湖人,浪迹江湖,快意恩仇,这便是我最大的志向了。风公子这样的人,才配立于朝堂之上,成为皇上的股肱之臣。”
风影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道:“听温兄方才所吟之词,在下已经了解温兄的心意了。可是,以温兄这样的人才不为朝廷出力,
未免可惜了。对了,听温兄方才吟诗,小生觉得温兄胸中似有无限不平之意。莫非,温兄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身世?”
“你我萍水相逢,谢谢风公子好意,恕在下不能相告。夜深了,在下明日还要赶路,就此告辞。”
风影一呆,道:“好吧。那温兄慢走。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