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完之后,伸手作了个斩首的手势,唬得村民们又是一片唏嘘。
“某日,魏忠贤抓住一个书生,叫他逗自己开心,如果笑了,就放了这人,不然就斩了他的脑袋。结果这书生想了一会儿说道,从前有一个人。魏忠贤问,然后呢?书生回答到,没有了。”
“咱们的魏九千岁一想,从前有个人,没有了!这是什么道理?不过倒也有趣!于是哈哈一笑,便放了那书生。过了几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没有了?这不是嘲讽自己么?于是勃然大怒,派人去杀这个书生,可是书生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老者说得绘声绘色,极为形象,村民们联想到魏千岁这么大的官儿,又那么厉害,可偏偏却没有话儿,相较之下,纷纷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过得其实还是不错地。
想及此处,单纯的村民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偏偏冒出了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道:“老头,你说了这么多魏忠贤的坏话儿,难道这人一辈子就没半点好么?”
出语惊人,村民们纷纷诧异的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侠士袍,腰扎乌红布带,围着领巾,斜背着一柄木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十分讨喜。
和这黑袍少年并肩而立的,是位面容清丽的窈窕少女。少女一双眼睛剪若秋水,目光清澈明亮,
冰雪灵动,薄而秀丽的朱唇,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春天里的花瓣,娇弱而清婉,人见犹怜。
好一对璧玉般的人儿!老者不禁点了点头,轻捋白须。
“这位小兄弟说得是,魏忠贤这人在国家大事上,也是有大是大非的。当年后金猛攻咱们锦州时,袁大将军下令不许出战,任凭赵率教在锦州苦苦支撑,锦州破在旦夕之时,满桂公然违抗袁大将军的不抵抗命令,主动出击,冒死以救锦州。”
老者顿了顿声,说道:“待到宁锦大捷后,那魏忠贤论功行赏,升了血战有功的满桂、赵率教的官,罢免了畏敌避战,不救锦州的袁崇焕。无论如何,这魏阉总算也是知兵之人,会打仗的。”
“原来是这样!”人群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这位小兄弟的想法别抒一格,倒是令人颇有启发。贵地果然不愧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天生其材,不同凡响啊!”老者乐呵呵的又补充了两句。
等老者说完,少年笑眯眯的对着身旁的白衣少女说道:“怎么样?连这位老人家都说了,你表哥我可是个天才!骨骼清奇,不同凡响,将来定会大有作为的呢!”
“切!人家明明是随口说说而已,只有你才会当真!沈剑心,你是白痴吗?”白衣少女眨了眨眼睛,娇笑道。
那个名叫沈剑心的少年爽朗一笑,挑眉道:“是啊!我就是白痴,所以你才要一直陪着我,不
许走开哦!”
见少年扮起了白痴脸,少女扭动腰肢作势要离去,转步间裙角飞扬,就像一朵蓝白相间的莲花盛开。
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了一个酸溜溜的声音。
“喂!姓沈的!你是不是真有病啊?大家都说魏忠贤是个大坏蛋,你却偏要问他好在哪里,莫非你和你爹也是阉党?”
大概是看不惯两人当众打情骂俏,人群之中有个面色黝黑的粗壮青年大声喝问道。
沈剑心和表妹冯馨儿同时吃了一惊,齐唰唰转头望去。
说话的这粗壮青年膀大腰圆,不是别人,正是桃花集的村长之子陈胜,小名二狗。
这个陈二狗在桃花集少年之中是出了名的刺头,不学无术又喜欢打架,经常带着一帮少年偷鸡摸狗,以乡间老大自居。
见是陈二狗出声挑衅,沈剑心和冯馨儿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们并不想招惹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陈二狗见状,得意洋洋的大声嚷道:“沈剑心,你怎么总是喜欢跟娘们玩?又要躲在娘们背后啊?莫非你真的是小阉党?没卵用的!难怪要替魏忠贤那大坏蛋说话呢!”
听陈二狗说得阴损,平时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乡村少年随即哄笑了起来。有那些不明事理的村民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沈剑心满脸通红,挣脱了表妹的拉扯,上前一步,大声道:“你胡说!我是就事论事!若是魏忠贤那恶贼在我面前,我沈剑心定当一剑劈了
他!”
“哈哈!”四周的哄笑声更大了。
陈二狗叉着腰,笑得前仆后仰,简直合不拢嘴。
“好笑!太好笑了!笑死我了!整个桃花集谁不知道,你沈剑心是块出了名的废料。文不成,武不就。连把真正的铁剑都挥不动,每天背着把木剑装样子!就你还想劈了魏忠贤?还是撒泡尿先照照吧!”
沈剑心的心脏仿佛被针狠狠的刺了一下,怔怔呆立在原地。
“没错!别看那小子长得好模好样的,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赢过!哪怕比他小个两三岁的,也能轻易的收拾了他。”旁边一个陈二狗的同伴歪歪嘴补充道。
“不会打架倒也就罢了,你们还记得前年私塾那位刘老教习怎么说他么?成天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不好好作学问,朽木不可雕也!”说话的这人故意学着老学究那沙哑的声音说道,惹得四周的旁人又是一阵哄笑。
“可不是么!他爹的医术那么厉害,可是我听药铺里的伙计说,这小子学医三年,连个咳嗽都治不好,上回强行出手,还差点把人医死掉!”
“废物!”
“活生生的废物!”
“简直是咱们桃花集之耻啊!”
也许是刚才被那不知情的外乡老者称赞了的缘故,也许是瞧不惯他和桃花集最美丽的少女天天腻在一起的缘故,这些少年们毫无顾忌的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着沈剑心。
“胡说!不许你们这样说剑心哥哥!”冯馨儿实在
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护在了沈剑心的面前。
少女一脸的凛然,怒意勃发,英姿飒爽。
“至少他不像你们,成天偷鸡摸狗,欺负弱小!谁不服气的,跟我打!”冯馨儿娇斥道。
自从冯馨儿跟着沈伯伯学武之后,每次都是像眼前这样,由她挺身而出,保护表哥。
陈二狗等人知道冯馨儿的拳脚厉害,根本不去接这个碴,反而在一旁继续阴阳怪气的笑道:“唉!每次都是这样!沈剑心,你每次都缩在娘们的背后,有意思么?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个男人一样?”
“走!咱们好男不跟女斗!集体上茅厕去咯!”随着陈二狗一声呼唤,在场的少年们哗的一下子散了大半,全都跟着他走了。
顷刻间,当场只留下了几个村里闲汉,还有那对说书的祖孙俩,颇为尴尬的看着那两位少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