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巽道:“范生,刚刚的商船?”
赵溯看着沈巽道:“我也正有此疑。”
二人不再多言,赵溯抽回阳剑,小船便顺着水流又驶回航道。此时两人不再使力,任由小船缓缓而行。过不多远,之前古樱婵乘坐的大船也已经驶近他们。
二人对视一眼,赵溯扶住古樱婵的腰身,一纵而上,转眼间,三人便已落在大船的甲板之上。
此时大船上已经换了主事人,韦宏升一身是伤像个棕子般地被绑在桅杆上,正午的烈日炙烤下,已经晒得如离了水的鱼,只有抽搐之力了。
赵溯三人登上船后,船舱中便有一人走了出来,却是之前的“军师”。此人极胖,走一步似乎要喘三下,肥厚的下巴将他的脖子完全隐藏起来,更显憨态。两
眼原就不大,因脸上肥肉太多,挤得像一条线一般,因为整日里都是笑呵呵的,倒看起来有几分弥勒佛的神态,让人一望便生亲切之感。
那人见是赵溯三人,先是一愣,随后便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笑**地道:“二位大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位女侠有何物落在了我们船上?”
赵溯笑道:“无什么大事,却是我们三人的小船碰到了崖壁,有些破损,故而不请自来,还请船家行个方便,带我们一程可好?”
那人闻言双眼一眯,笑道:“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快随小的里面请,这正午的太阳烤人得狠。”边说边引着三人走向船舱。
沈巽此时却脸色突变,轻声对赵溯道:“万事小心。”赵溯闻言一愣,略顿了顿,并不回头,仍微笑着随着那人前行。
三人来至船舱之中,见船舱已经恢复了原来模样,干净整洁,船上的船客此时也许正在午睡,只有船底传出水手划桨之声,整齐划一,清晰可闻,倒显得整个船舱更加静谧安祥。
那人让了座,自己却不坐在主位,而是陪于末座,笑道:“小人姓葛,名显,两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
赵溯一抱拳道:“原来是葛兄,幸会幸会,在下姓赵,名溯,字范生,这位是沈七爷,却是在下的朋友。这位小妹妹你们应该是熟知的了。此次要劳烦尊驾,借宝船带我们一程。却不知葛兄是哪家的商号
啊?可是去往桓台的?”
葛显又是眯眼一笑,道:“好说,好说,江湖相逢便是朋友。我们的商船是临泓城里‘元合庄’的,正是去往桓台渡口,如今变天了,深秋一过,添购衣物的人就更多了,这些棉布等物正是临泓城里要的俏货。”
解说完毕,葛显突然一拍脑门道:“你看看,光顾着和几位聊天,还未奉茶,几位稍侯,我这便安排人送茶水过来。”说着起身,客气地鞠了一礼,退回内舱去了。
赵溯此时方看向沈巽,道:“凤酉可是看出了什么古怪?”赵溯知沈巽胆大心细,很少有让他如此紧张的情况,但赵溯从上船至今并未看出什么蹊跷。
沈巽道:“此人是藏匿江湖十余年的一位大盗,名呼诸葛日业,他化名为葛显,正是取至自己的本名。此人原本极瘦,想来是故意让自己体形变得肥壮,以隐藏身份。他长年在海上行盗,听说与东瀛海贼也有往来,不只是武术中的败类,更是朝廷悬赏捉拿的重犯。”
赵溯闻言不禁一惊,道:“这么说,这个元合庄竟然与东瀛国也有往来?”
沈巽道:“目前不知。但此人身手了得,擅长八卦莲花掌,最适合在船舱等狭小空间内与人武斗。其心思毒辣,曾掌劈鲨鱼十余条,使百里海域一片血红,引上百鲨鱼聚于一处,却将所劫商船之人全数推落,只是为了满足好奇之心。”
赵溯道:“
此人信息是载于你们无意坊吗?”
沈巽道:“最奇的便在此处,据无意坊信息所载,诸葛日业已在六年前被朝廷联合海边几个武学世家一起围杀。故而无意坊已将此人的信息归于已故人物的卷宗。且此人鲜少离海,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不知为何会变身为元合庄的一位伙计?”
此时,葛显已经带着人端着茶水而来,安排茶水放置完毕,葛显又一脸笑意地道:“三位少侠,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里间我已经为三位安排了客房,咱们这大船行船慢些,怕是还要一天半的时间方能到达桓台。
赵溯便也笑道:“葛兄客气了,那便听从葛兄安排。”两人相对而笑,看起来极为融洽。
赵溯略顿了顿,道:“元合庄是临泓的老字号了,生意做得很大,据说东到辽东郡,西到河套地区都有分号啊。”
葛显笑道:“正是,传到如今掌事东家元细泉这代已经五代了,只是如今世道艰难,生意却不如之前好做了。”
赵溯道:“如此说,葛兄来元合庄也有些年头了吧?”
葛显又眯起眼睛道:“也没有多久,还是东家看得起,赏口饭吃罢了。”
赵溯边说话边观察葛显,见他总是未语先笑,说话则滴水不漏,看起来就像是个极普通的商铺伙计,知道他老谋深算,却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探出口风之人。便话峰一转道:“葛兄应该是来临泓时间不长。”
葛
显不解地问道:“赵兄怎么这么说?”
赵溯道:“在下在临泓也有些时日了,元合庄的生意广,在下倒时常去采买些物件,却从未见过阁下。”
葛显听闻,微微一笑道:“哦,正是,在下常年在外经办生意,却是很少回临泓,与赵兄确是无缘一见。”
赵溯道:“听葛兄言谈,语风却似辽东人氏,不知葛兄是否长年在辽东郡一带生活啊?”
葛显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常态道:“那赵兄怕是听错了,在下虽因生意到处走动,却从未到过辽东。”
赵溯不再询问,拿起茶碗,用茶盖轻拨茶叶,慢慢品下,道了声:“好茶!”
葛显站起身来,笑道:“如此在下便不打扰各位休息,告退了。”
说完,转身而去。
赵溯望向沈巽,二人一般心思,葛显拒不承认自己到过辽东,确是古怪。
三人又重新走上甲板,原缚在桅杆处的韦宏升已被带走,秋风送爽,暖阳拂身,三人均感到惬意舒适。尽管大敌当前,但赵溯、沈巽二人却不畏惧,处之泰然。
远处,成队的鸿雁向南飞去,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壮观。却见一只孤燕离了队伍,鸿雁中便又飞来一只绕着它盘旋,而后,两人一起又奋力飞回队伍当中。
赵溯沈巽相视一笑,闯荡江湖,总有飘散之时,但若有知已相伴,总是人生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