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代悬意掌门均因本派无强大的内功心法而不断研磨,倒使“奈何剑”剑法更加精巧多变,招式新奇,常使人避无可避,死于剑下。后人更将悬意门的“奈何剑”意思曲解,认为“奈何剑”诡异非常正是渡人性命的“奈何桥”。
赵溯见素素双爪到了面门前方,便以一招“久侯大驾”看似一辑,却是将对方的爪力压低,随即一剑“惠请见教”正中素素左肩,轻轻一点却不用力便即收回。
素素不仅一怔,她一直自视甚高,在本门派中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此刻竟被赵溯两招即击中,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那堂主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点头称赞道:“赵少侠果然好身手,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赵溯也没想到自己两招即可击中素素,便道:“侥幸胜之,还是这位素素姑娘相让罢了。”
素素本欲再攻,但见堂主眼色,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收爪退回。
刚刚素素出手之前,嫣儿一脸担忧神情,她知素素一向出手狠辣,且爪尖喂毒,本欲开口提醒,却又不方便告知,如今见赵溯仅
两招便将素素击败,内心不禁欢喜异常,自己竟也搞不懂怎么敌手获胜自己还是如此心境。
堂主微微一笑,好像刚刚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对赵溯道:“赵少侠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赵溯道:“说来有些唐突,在下是跟随着素素姑娘而来的。在下无意间看到素素姑娘清理门户,本不欲干预,但却在将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句口令,引起在下好奇,便一路尾随而来,想再多了解下与此有关之事。”
堂主闻言,脸色一变,阴笑道:“那赵少侠确真是太好奇了,你可知,好奇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将塌几推开,从塌几下取出一把焦尾素琴来,素琴无弦,古朴自然,但此琴一出,诺大一间厅室竟顿时感到杀机四伏。
素琴刚一拿出,嫣儿与素素的脸色均大变,双双跪倒,不发一言,却面有难色。
堂主对素素道:“素素,你回内厅服侍吧,嫣儿今天可有雅兴听曲?”
素素如闻大赦一般,磕头道:“素素谢堂主。”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屏风后走去。嫣儿面如死灰,也磕头道:“嫣儿谢堂主多年教诲,谢堂主赐乐。”说完缓缓站起,竟似已浑身无力一般。
赵溯仔细看那素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弦之琴要想演奏一曲却不知其乐声从何而出,旋律又是如何把控。
堂主轻轻一笑,柔声道:“赵少侠来此陋室,多有怠
慢,就由在下抚琴一曲聊以助兴,若少侠一曲听罢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溯知这一曲定是暗藏杀机,只有过了这关才能离自己想知道的真相更近一步,故双手一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洗耳恭听。”
“铮……”堂主手袖一拂,素琴发出第一声,此琴无弦,此声便不在宫商角徽羽之列,但却如日月争明,天刚破晓之时一般,让人心头陡然一震,顿觉阴阳交替,心神相交,燥动不安。
素琴铮铮之声不断,却又不时夹入咚咚之音,说这是音乐,天下却没有这样不成曲调的音乐,若说这不是音乐,这声音却如魔入心,如丝入木,一丝一扣均钻到赵溯心中,过往的一幕幕像水中倒影般,突然闪现出来:流浪于江湖被野狗追赶时的惊恐、破庙之中险遭毒手时的不安、入了悬意门时刻谨小慎微般的忧虑、知道被逐出师门的失落,直至想起沈巽,想起他冷漠时的眼神心中更加不宁……本以为遇到唯一知已,却因他不明来历而心生疑窦,终使二人分道扬镳……
“唰……”赵溯正心神不宁之时,突听旁边鞭子抽动的声音正与琴声相悖,神智陡然清醒。
赵溯寻声望去,见到嫣儿满面担忧地看着自己,她额头上已现点点汗珠,显然这一鞭已经拼尽了全力。这一鞭甩出便瘫到在地,再不能动弹半分。
赵溯
一惊,知自己刚刚已经被琴声所控,幸亏嫣儿以鞭声惊醒,否则可能就入痴入魔了。
他随即收拾心神,将内力灌满全身,冰精丸的效能正是遇强则强,在体内散发出无尽的原生之力,如大海般磅礴无边,将一切邪音吞噬。赵溯一边运气,一边将嫣儿拉至身旁,一挥衣袖,将嫣儿耳鼻藏于袖中。赵溯身形欣长,嫣儿则体态娇小,这一藏嫣儿便如附在赵溯身上一般。
嫣儿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阳刚之气自赵溯身上透出,其方圆一丈之内皆如温室,刚刚引人入魔的音律此刻均被屏蔽在外,听起来极为遥远,心神骤宁。
嫣儿抬头看向赵溯,只见他正全力抵抗着堂主的素琴之声,气度从容,不急不燥,望之让人心安。
忽然,堂主的素琴转而变得凌厉,如天空的炸雷,从云间窜出,轰然将世间万物镇压于其声之下。
赵溯反掌运气,突然一掌击出,其真气如长虹,直劈长空,从炸雷声中穿过,正中堂主面前的素琴。素琴应声,一分为二,嫣儿顿时觉得仿佛天地间再无一点声音般,万籁俱寂。
当此巨变,堂主仍不慌不忙,轻轻掸了掸蹦到身上的木屑,站起身来,缓缓地向赵溯走来。
赵溯也如同刚刚未曾发生任何事一般,微笑地迎接着堂主。
堂主走到赵溯跟前,又仔细端详着赵溯,道:“没想到我许久未到江湖上走动,竟已经有如赵少侠一
般的青年才俊现于江湖了。”
赵溯道:“堂主过誉了,赵溯自身内力尚无法挥之如臂,否则刚刚也不会用力过猛,弄坏了堂主的素琴,还望堂主见谅。”
堂主摇摇头道:“此琴虽难得,但人才更难得。如若以一琴换一人,我却是赚到了。”
堂主顿了顿,又道:“赵少侠想知道口令之事?”
赵溯道:“如若告知,感激之至。”
堂主道:“却无不可,似赵少侠这样的人才,更该为组织效力。赵少侠可知我是谁?”
赵溯道:“却是赵溯孤陋寡闻,还请见教。”
堂主笑笑道:“并非赵少侠少闻,却是我极少在江湖上露面。”
堂主接着道:“我性喜音律,已到痴迷的程度,所以自号‘囚牛’,将这里取名为‘焚音堂’,却是因自己虽好音律,但音律之广博,却穷尽一生也无法得窥一二,终是玷污高雅,焚音毁声罢了。”
赵溯道:“堂主过谦了,见你大厅陈设,便知堂主多才多艺。赵某虽不通音律,但刚刚堂主的素琴仅仅几声便引人进入幻境,更是以内力透入音律,世所难见。”
囚牛道:“赵少侠虽不通音律,却聪慧异常,能从我的素琴琴音中,一下找到内力接续之处,那正是这琴声破解之法,这一份定力与智勇更让人佩服。”
两人虽是对手,但因彼此技艺超群,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囚牛接着道:“赵少侠听到的那句口令可是‘
星月为鉴,逆世为天’?”
赵溯正色道:“正是。”
囚牛道:“想明白这个口令,你还要先知道何为天。赵少侠以为何为天?”
赵溯想了想道:“在帝王看来,朝廷为天;在帮派之中,则是帮规为天;但在我看来,则是侠义为天。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江湖之中,无侠义之心,只能徒增杀戮,奉侠义之道,方能福泽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