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不必多礼。”肩负重担且急于救卢氏于危难的卢贵妃扶起落魄的老太监,直截了当:“公公可想回御前伺候?”
德观手中扫帚应声落地。
“本宫来是为与公公谈个交易。”道能助德观重获君主信任,但要德观先帮过她,又为添把火,亲捡起地上的扫帚给他:“公公风光过,甘心只做个扫洒奴才?”
德观紧沉默。
“…娘娘真有办法?”
“千真万确。”
德观又沉默,心挣扎又挣扎,眼珠子从右转到左,又从左转到右,最后将扫帚一扔:“您吩咐!”
就吩咐到胥春这儿。
胥春接到贵妃指示,应德观之托,领殿中奴才退到殿外,从外头落了锁。
假装抿两口实则一滴没进嘴的褚君陵见药效发作,遂与贵妃耳语几句,操纵人进内室,随后就找个位置坐下,静看贵妃受控于幻象自觉爬上床,幻觉是在颠鸾倒凤,实则在帐中东倒西撞,好几回滚下床。
等贵妃清醒就见自己横躺在龙塌上,仅有被褥遮身,身上痕迹青青紫紫,身体稍一动就酸痛,正以为事成,穿戴时却觉何寓清爽,压根儿不似行过房事,紧又生疑,差胥春进来问。
“皇上不在?”
“方才宰相来见,皇上恐扰娘娘歇息,改驾去了御书房。”
“本宫”
卢蕴贞不好意思问。
胥春会意,见其真如君王所料起疑,亦拿君王交代好的说辞:“皇上给娘娘留了话,今日政务繁重,皇上要夜深才能回殿,不必娘娘在此等着,事后也嘱宫人服侍娘娘濯洗过,娘娘歇够便可离去,不必再净身。”
‘原是这般。’卢蕴贞这才注意上身的衣物不是原来那身,床被也一应换过,瞧是君王待她有如此周到,心虚又心感动,使得脸发热:“劳公公替本宫带句谢给皇上。”
胥春应下,见卢贵妃站起身虚扶住:“娘娘若是歇好,奴才这就传人进来伺候?”
又看贵妃衣穿戴好还未梳头,故意道她宫里的人也在外候着,问卢贵妃是传养心殿的人来为她梳妆,还是她更习惯自己宫里的伺候?
卢贵妃才想起来时还带了渠苏。
于是让胥春传人进来,悄将所疑问过,听是渠苏所言与胥春相说的吻合,彻底打消疑虑,又恐君王反察到今日之事有异,为销剩药匆匆赶回宫,再就未外出过,宅养至今。
“近两周时候,够怀上朕的种了。”
若卢景华今遭发落,贵妃‘腹中之子’便是这父女俩的活路,反之若脱身,卢氏即可借此子架请封后,事后伪装成被误诊,再从太医中挑个人顶罪,届时贵妃为受害方,纵有欺君之过,中宫轻易不可废,后位就算让卢氏拿稳。
等日后肚皮真有动静,中宫所出即是储君,将来太子登基,卢氏既是太后母族,又为新帝亲戚,何愁权威不通天下:“朕猜的可对?”
卢景华还想狡辩,即听殿外奴才禀告:“启禀皇上,咸熙宫来报。”受传进殿的奴才看了看卢景华,躬腰跪下:“禀皇上,贵妃娘娘有喜,遣奴才来请皇上过去。”
褚君陵露个不似欢喜的笑:“何时的事。”
“就在上次侍寝之后,太医诊过,说是有近两周大了。”
卢景华脸煞白。
褚君陵挥挥手,让那奴才先退下,后命人去将给贵妃看诊的庸医押去刑牢,等招供后传令满门抄斩,发落好再瞧向卢景华:“朕还在位,你父女二人就谋起储位之事,不是为谋逆?”
再有这父女俩不知的。
褚君陵遭行刺身体未尽好,房事是大忌,若真中药落个终身不能人道,绝嗣都是小,怕真要应传闻地轮到他给周祁侍寝。
想及这脸一沉,闻是奴才磨好墨,令胥春取来两道空旨,边提笔拟诏,边问卢景华所争后位是争的皇后还是太后:“而今敢下淫药,来日真从你卢氏肚子里掉出个皇储来,等朕的岂不是穿肠毒药?”
“臣有罪!”卢景华再无心计可耍,更知物证人证确凿,说“不敢”太苍白,眼见己命彻底不保,遂以最初做的打算,重重拜下身,求一句一叩首:“臣权欲熏心,图谋叛逆,在此认罪!此事尽是罪臣做主谋,贵妃被迫牵涉,求皇上酌情赦贵妃死罪!”
认过罪紧要以死谢罪,被殿中奴才奉命制止。
褚君陵听他这会开口闭口叫的是“贵妃”,笔顿了顿,却也懒得抬眼去瞧人:“知罪有悔,改则善焉,何至于让爱卿断绝父女关系。”
卢景华被按在地上没法寻死,亦难揣君王这话真意,只敢用头哐哐着地,为贵妃求活命。
褚君陵怪也好说话得很:“爱卿昔时佐朕登基,乃肱骨之臣,死罪并非不可恕,朕与贵妃多年夫妾情分,亦不应事做绝。”
语罢恰将两道圣旨拟好,查无误后停笔,命奴才取来玉玺和私印:“情分须顾,公法重于情分之重,饶人便要有饶人的理由。”
卢景华刚道自身愚钝,就见君王盖下章印,道以情分换他将功减罪的机会:“爱卿供出应供之人,朕便免你与贵妃死罪。”
让卢景华自个衡量。
“罪臣、”君王若仅道他,卢景华断不会为茍活叛卖同党,可有卢蕴贞在其中,卢蕴贞活着,卢氏才不算灭族,弃亲与弃义,两难之久,终选择心有愧:“罪臣领旨。”
紧落道圣旨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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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胥春接过另外道旨意,见君王放卢景华离开,不甚解其意:“卢景华工于心计,且有等夷之志,皇上真要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