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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第1页)

沈宗良听见走丢两个字,眉头登时拧在了一起,大颗的汗珠从额间滴落,在干涸的地面晕开一片水花,像此刻他心里涌起的不安。

是不是昨晚她和她妈妈大吵一架,吵得不可收拾,小姑娘离家出走了?她一个人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直接来他这里?

等关鹏再踱到他身边,笑着说抱歉:“好了,董事长,我们现在出发吗?”

沈宗良知道此刻自己眼神很乱,一定很像风暴里打转的船只,在黑夜里找不到方向。所以他没有去看关鹏,免得露了马脚。

他闭上眼,又喝了一口水,平静地说:“关主任,我临时要去机场接一位伯父,原定的检查推后吧。”

“好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关鹏擅自关心起他来,“您昨天喝了不老少,今天又陪客,千万注意身体啊。”

沈宗良从容地笑了下:“好,辛苦你了,回去吧。”

眼看着关鹏上了车,沈宗良才拿起手机,明知道可能是徒劳的,他还是先打了且惠的电话,不出意料的,关机了。

他镇静下来,翻了一会儿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接通后,沈宗良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吩咐说:“帮我查一个人,看她今天有没有订机票或者高铁票,去了哪里。”

等待回音的过程,仿佛在火上熬油一般,每一秒钟都极其漫长。

他的思绪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小惠不是胡来的人,如果不是全然地伤了心,不会这么冲动的。也是他不好,昨晚不该让她那么走掉,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才对。

天上渐渐堆起了乌云,沉重地压在他的头顶。

沈宗良知道他应该先回去,但脚步就是挪不动,沉重地像被锁链栓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花坛边,手里握牢了手机,垂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没多久,那边回了电话过来,“沈董,钟且惠买了飞西藏的航班,半小时前登了机,将在三个半小时后抵达拉萨。”

沈宗良说:“多谢,今天可能还要辛苦你,随时帮我关注她。”

“没问题。”那边很是恭谨客气地说:“有新情况我随时联系您。”

小惠去拉萨干什么?

之前她也没说过有出远门的计划。反而是她自己讲,休年假也不敢乱走动,要是像去年一样被叫回来,简直浪费钞票。

他这才起身,细细想着种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茫无头绪。

不管她去做什么,小惠这么低落的心情,他总归要去看着一点。

沈宗良到了家,翻出钱包和证件带上,随便收了两件衣服。他把一个编织旅行袋扔上车,刚坐上去,庄新华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的口气也轻松不到哪儿去,“小叔叔,且惠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她人不见了,是在你那里吗?”

“没有。她去西藏了,我现在正要去找她。”沈宗良趁这个空档,点燃了一支烟,手架在车窗上,抽得缓慢而沉实,像他失常的心跳。

但电话另一头,有人比他的反应还激烈。

冯幼圆的嗓子像塞进了五只尖叫鸡。她大喊着说:“什么!你说什么!且惠去哪儿了!”

庄新华吓得手机都拿不稳,“怎么了!我魂会被你吓断掉。”

“先别他妈废话!你告诉我,且惠去哪儿了?”幼圆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沈宗良极力压下胸口的烦躁。

可心底的恐慌是按不住的,它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圆球,越是竭力把它往下摁,它越以百倍的力道浮上来。

他手里的烟越抽越急,飘出的烟一阵浓似一阵。

没多久,幼圆就抢过电话来说:“小叔叔,如果是去了藏区那边的话,你要快点去找她。”

沈宗良紧张地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他说:“怎么说,你讲清楚一点。”

另一头,幼圆尽量说得清楚,“我长话短说,且惠在牛津那两年过得很不好,总之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诊断出抑郁症。我要带她看医生,她却总说自己没病,药也不肯吃。有一天,她在露台上站了很久,如果不是我回去的早,可能已经跳下去了。”

一根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沈宗良夹在颤抖的指缝里,里侧被烫出半副月牙的形状,最后颓然的,连同火星一起,从他的手里坠下去。

但他一点知觉也没有,心都痛得木了。

冯幼圆说的人是小惠吗?她是不是没搞清楚对象。

到底是哪里疏漏了,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意外?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小惠身上?

沈宗良紧皱着眉,一阵清晰锐利的痛楚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根绷得太紧,随时会断掉的弦,“后来呢?”

幼圆说:“后来她笑着跟我讲,今天先不死好了,等我有胆量去到那曲再说,你快点去,快点去把她找回来!”

沈宗良扔下手机,忽然重重一掌打在方向盘上,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一圈猩红早已染上他的眼眶。

老天保佑。

万幸小惠没出什么事。

万幸他还有机会听她说话,看她笑,看她哭。

否则,就不必说保全沈家,在动荡的时局里机关算尽,他有没有心力活着都不好说。

起了一阵凉风,穿过长长的梧桐小道拂来,吹在沈宗良脸上,温温热热的疼。

他缓缓睁眼,又重新拿起手机,听着自己一下沉重过一下的呼吸,打了个电话。

接通时,沈宗良压低了声音说:“马叔叔,我是宗良。实在不好意思,大周末的还打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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