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与下人交待过,明日卯时宫门开,你即可离开。还望你往后好自为之,不要再踏入天幕城半步,以免白费旁人为你一番苦心。”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我那天真的王妹,替你求了情,道是你无辜受牵连,愿意将所有罪名一人揽下,乖乖赴死,换我放你一条生路。”
对面笑意宽和,“同为男子,我并非一定要你性命。我允了。”
云别尘一下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摇摇欲坠,面无血色。
就见星涯王挑了挑眉。
“你的运气,倒是让人好生羡慕。世间哪个男儿,不愿让人真心相待,倾力相护,只须做个贤夫良父,安稳一生。若是我遇到的女子,能有这一分好,我也未必走到今日这一步,让后世唾骂万年。”
他不可思议似的笑笑,“我这个王妹,自幼不驯,待谁都冷冷的,即便对我和父亲,也是礼待多于亲近。却不料唯独在你身上,动了真心,愿为你做到如此这般,也是稀奇。”
他摇着头,转身要走。
云别尘却陡然出声:“王君且慢,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想……明日赴刑场与她作别。”
星涯王将他审视半晌,才低笑出声。
“你们一个两个的,是都当我好说话不成?”
“最后一面,还求王君成全。”
“也罢,你愿意去送我那妹妹赴死,也无谓拦你。不过……”对方扬手抛过来一件东西,“得戴上这个。”
是一副玄铁镣铐,内侧满布棘刺,令人望而生畏。
他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一位王君,会随身带着这个,显然是对他开口请求早有预判。
“王君信不过我身上的禁制?”
“禁制不痛不痒,我怕神官记性不好,容易生出别的心思。这种镣铐,专用于关押修为高强的囚犯,但凡稍有动用灵力的念头,便是锥心刺骨。”
对面淡淡望着他,“如此,令人放心些。”
他平静道了一声谢,自己将镣铐戴上。棘刺尖锐,顿时没入手腕血肉,他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直到目送星涯王消失在门外,才骤然脱力,跌坐在墙边,泪水汹涌而落。
……
她将要赴死的那一天,待他比哪一日都温柔。
她这一生自从懂事后,再不肯哭,却破天荒为他落了泪,凝成几颗鲛珠,让他收在怀中,陪他度过了往后漫长岁月。
她说:“陛下已经向我答允过,会放你离开。”
她说:“好好活着。”
她还说:“我这人小气,你别太快改嫁,好歹做个样子,给我上两年新坟。但过后就找个归宿吧,眼睛擦亮一点。”
他气得连声骂她,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哄。
最后却到底是哭得浑身发抖,靠在她怀里。
“对不起,总是我在害你。”
她只以为,是他不懂王室倾轧,受人利用,暗算于她。只有他明白,远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