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明白。
她仍觉得他是个怪人。
但她待他,终究软和了不少。
她问他的伤好些没有,说他送的桂花糕,她全吃完了。
尽管从前会变着法地做了甜点心,端到面前哄他的少女,如今撇着嘴故作嫌弃,说哪家店要是能放这么多的糖,一定开不到他去买,就要关张。
可他还是觉得高兴极了。
哪怕她就冷脸待他,到地老天荒,他也会高兴。
他终究是没忍住,借口要她带他上树摘柿子,一下扑进她的怀里,将她拥得很紧很紧。他知道这借口拙劣极了,恐怕只会让她疑心更甚。
但她到底没有推开他。
他感觉到那个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放软下来,她沉默地抬起手,轻轻将他揽住。
她上回替他包扎伤口的衣角,被他仔细地洗净,裁成手帕,一直藏在身上做念想。不慎被风吹落树下,他想也没想,探身就要去追。
被她急着一把扯回来,破口大骂:“东西掉了,再捡就是了,有命值钱吗?”
骂完了,两人才同时发现,她将他搂得实在是紧,牢牢箍在怀里,像是生怕他有半点闪失。
她神色错愕,极不自在。
他却悄悄红了眼睛。
她的确,永远心疼他。
……
只是,从前明媚灿烂的少女,变得不好相与,且疑心病重,总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即便是有心待他好,也要藏在一副冷漠神情后面,还不许他道破,不然便从头到脚都不自在,好像关心他,反而是一件丢脸的事。
他知道,这不怪她,只怪她这一世从未被人好好相待过。
他鼓足了勇气说倾慕她,她也不信,反而凶巴巴地说自己非人非兽,冷酷无常,让他不要错了主意。
于是他将满腔的酸涩,都小心收回去,只与她在那一个秋日,并肩坐在柿子树上。
听她讲脚下的湖泊里,关着鲛人大祭司,听她讲是如何因幼年无心之举,招来无穷无尽的事端。
他望着远天边,轻声道:“这一方宫墙,困得人难以喘息,殿下在其中,便如龙在浅滩。但是外面天大地大,九天之上,诸多神奇,那才是属于殿下的地方。”
她却已全然忘记了,她曾经是碎月城的瑰宝,天下间最光彩辉耀的小神女。
更不记得,她为了他,做过怎样的惊世之举。
她只摇头笑笑:“我困于王宫,你却和我说九天之上,倒也不怕扯得太远,反而让我加倍心灰意冷。”
她说,她不耐烦修行,也不稀罕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
他只沉默良久,将眼底泛起的热意,硬生生又忍回去。
“碎月城中,也不尽是道貌岸然之人。”他道,“也有如你一般好的。”
……
他在海上,替她挡了鲲鹏一击。
他眼瞧着,她是快要吓死了,虽然嘴上不肯说,却忙前忙后地守着他,每日板着脸,凶巴巴地盯着他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