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的时候会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托着腮,脑中就自然浮现出她在演习场看到的画面。没有人会喜欢这样邋遢的姑娘,她皱着眉,女孩子只要安安静静为男孩加油就好了,东流连那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女性忍者自古以来都比不过男性,所有的女孩子最终都会依附于一个比她强大的男孩,照顾他们的家庭。就像她妈妈,就像族长夫人,就像四代大人的妻子。鼬会成为最强大的忍者,东流没必要一次次挑战,再把自己摔在泥里。
那样太脏了,不会招人喜欢的。可是每一次回想鼬与东流的最后,她都会无力地趴在书桌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她好希望鼬能对她开怀地笑起来,像他对东流那样。她怔怔趴着,满是颓然,心中忽然闪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或许,鼬不讨厌满身是泥的女孩子,如果能与他并肩的话。
她开始想要努力,鼬却与东流一起提前毕业了。
那样的消息传过来,她躲在被子中哭了一夜。她记得她那时无神的样子,她呆呆地靠在床头,像心脏被搅碎的人偶,眼前是无边无垠的黑,从此在鼬身边的女孩不再是她。她看到了鼬和东流并肩走在一起,或许鼬会拉着东流的手,他们一起完成任务,分享在野外猎来的食物,他对着东流开怀地浅笑,像他一直做的那样。她看到了所有他们相处的细节,东流最终会到鼬的家里,受到所有人的欢迎那样的画面,无比刺目。然后她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细小的墨色勾玉在里面转动。
她原来也有傲人的天赋,她停止了哭泣,如果能与鼬并肩就能得到关注的话,那她也不会落下。
她的记忆总会停留在三年前为中忍考试努力的那段时光,她为了不拖鼬的后腿日夜努力,那时候她们成了要好的朋友。那个一直笑嘻嘻的女孩,初见时,她或许有一点点厌恶,但在接触之后,那些因为嫉妒而生的不好的印象,全部烟消云散了。
她从未遇到过那样坚强的姑娘,永远不害怕失败,她那么爱哭,却从不软弱,不如说正是因为爱哭才坚强。东流是一个怕疼的女孩,受了伤如果不哭出来,如果不用哭声把疼痛和委屈都发泄出来,那她就再也不敢继续挑战了。那些日子辛苦又快乐,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中忍考试的入场券,他们每天每天待在一起,东流经常会给他们准备便当。那些便当没有精致的摆盘,有一些料理没有见过,但每一个菜肴异常可口,能抚平她修炼的劳累,远不是她捏的饭团或煎的蛋卷能比的。她忽然对鼬在学校时拒绝她的便当释怀了,对东流的成见也放下了。如果有这么一个厨艺超级棒又爱笑又爱哭又坚强的女孩做同伴,那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样的羁绊呢?
那时候他们走过寒冬又迎来春风,她明白鼬是喜欢着东流的,而她喜欢着鼬,可东流似乎从未把心思放在这些恼人的感情上,这一度让她安心。东流像春风中翩然而至的燕子,这停停,那看看,拼命汲取养分,不断变得强大。东流不像她,她因为追逐爱情不得不努力变强,东流凭着本能追求强大。和东流比,她可真是软弱啊。她悄悄地自惭形秽,又暗自庆幸,软弱的她凭借粉饰的坚强再次回到鼬身边,而鼬身边的位置,东流一直帮她空着。
她常常在冰冷的蛇窟设想一些不可能的场景,他们顺利通过中忍考试,她和东流结成好友,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中,终于得到了鼬真心。他们一起在烤肉q吧庆祝,或者干脆在宇智波族地后山的青草地上铺一块毯子,搭上灶台,东流烹饪美味的食物,她和鼬帮她备菜,摆上餐具。那些遥不可及的梦,她在蛇窟做了很久。她习惯冷着脸对着大蛇丸,偶尔和兜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慢慢透露她和鼬和东流一起渡过的短暂时光,兜含着笑听着,当她惊觉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时,就会戛然停下来,然后冷漠地走开。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时光只有三年,在没有未来的等待中回忆过去,只会让她痛苦得面目全非。
等待,她在等待什么呢?在最黑暗的时候,她抑制不住哭泣,她一直那么软弱,她没有办法自己逃出去,她还在痴痴等待他们来救他。她哭过一两次,兜就知道了,此后每一次她忍不住哭泣,兜就在旁边默默立着,再给她递上一块手帕。
最后的日子里,她频繁地梦到鼬,她不畏惧死亡,但她希望能见到鼬一眼。现实如梦般恍然,她真的等来了他们,她的同伴们,比大蛇丸还要强大,他们之间还是和以前一样,纵然她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们的步伐。
看着东流欣喜的样子,她忽然没有逃脱生天的喜悦了。她想到,在她缺失的时间里,东流和鼬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么长的时光,她喜欢的少年可能深深地沉溺在对东流的爱意里了。
她的努力大概要化为泡影了吧。
那种追寻爱情的可笑的努力,就在刚刚,终于停止了丑陋的挣扎。
当鼬对东流孜孜不倦的感情最终得到回应,当东流说出“东流一直一直喜欢宇智波鼬”,他们的爱情契合成完美无缺的样子,她终是被排在了外面。
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对只见过一眼的男孩产生感情?
就那么傻傻地喜欢上,痴痴地念想上,深刻地爱上。
她想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她也不需要找到答案,属于她的爱情已经结束了,她再一次变成了心脏被搅碎的人偶,她为何站在这里她想逃,她想疯狂地哭泣,她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到土里,从此不必体会这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