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李灵溪还有一件事要做。
江玦取下木架上的红衣玄袍,为李灵溪一层一层地穿上。红发带被他解下,缠在自己左手,用广袖遮住。随后他将黑底绣金的凤羽发带挽起李灵溪的长发,系了个漂亮飘逸的结。
门外,裴允已等候多时。
燕遥的死几乎吸引凤箫门的全部视线,守卫聚集在灯火通明的后二殿,反而无人顾及剑库。剑库守卫一见来人是裴允,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放行。
裴允带着江玦和阿嫣光明正大走在楼阁殿宇间,顺利进了剑库第一层。剑库里神兵陈列,有名有姓的灵剑不少,唯独没有雪君和白灵。
他们进入剑库第二层,看见大名鼎鼎的紫电和青霜,仍然没发现雪君白灵。
裴允问:“李灵溪,你觉得掌门多久会发现玉凤玺被盗。”
李灵溪盯着第三道青铜门,无所谓似的说:“现在就该发现了。”
裴允把玉凤玺按在一块凹陷上,青铜门向两边推开,耀眼白光霍然闪现。李灵溪心怦怦直跳,然而,待眼睛适应了强光,看清眼前的景象,她顿时又失望又惊喜。
失望是因为,密室里藏的不是那对仙剑。
惊喜又是因为,展露眼前的,是长生门的少昊玥。
传闻少昊降生时,有凤携百鸟临庭,衔来一棵果核置于少昊手中。后少昊将此果核命名为“玥”,传作圣德之君的信物。
寻旸十七岁斩杀南海巨怪,平息海上风波。祭天那日,凤鸟衔神珠而来,从此少昊玥为长生门所有。
外人不知,玥是一枚水木双系的稀世灵宝。更不知,那是寻旸送给独女寻嫣的六岁生辰礼。
李灵溪瞧着裴允,直言不讳道:“若师姐还在长生门,我父不会吝啬于此。”
裴允握紧拳:“神珠珍贵,且师尊她……不是凤箫门的少主。”
李灵溪径直走入密室,掀开一个又一个箱子,里头堆满了五系灵宝,其中有水惊羽、鲛人泪、水龙珠等。
“这些又该如何解释”李灵溪眼下全红,“为什么,利用她,又要弃了她我师姐稀罕做你凤箫门的少主么,她本来就是长生大弟子。你们真该死,该死!”
她砸了一个鱼火鳞,又砸一个荭木石,怒目含泪,在密室里挥剑乱砍。
裴允没有阻止。
江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说:“嫣嫣,走罢,带这些水灵宝去救师姐。”
李灵溪抱着落星沉,苦涩道:“我要带师姐离开。江玦,你跟不跟我走!”
裴允心慌意乱,急问:“走去哪里,师尊不能离了神农结界。”
李灵溪恹恹地,“没问你。”
裴允的脸霎时青了,“不行,师尊去哪我就去哪。”
江玦刚要开口,密室内忽闻一声洪亮的怒骂:“走大胆小贼擅闯凤箫门剑库,你们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吗!”
燕扶正带了大队人马过来,苏无涯、桑柔和半枫荷等修界名士站在前列。李灵溪略略扫视一眼,繆妙扶着燕辞秋,两人小脸煞白,满眼是惊愕与慌张。
江玦侧了侧身,挡在李灵溪身前。
燕扶正斥责:“裴允,今夜燕遥死了,你身为大师兄不为之操办后事,却偷了本尊的玉凤玺,带外人进凤箫门密室,盗窃本门法宝。你可知罪!”
贼喊捉贼,不过如此。
李灵溪把少昊玥收入掌心,示于所有人前。
“这是少昊玥,长生掌门寻旸的遗物。燕掌门,你先解释一下,这神珠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燕扶正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手掌抬起,指着墙上挂的一幅人像。
“落星沉剑主,本尊不知你是什么来路,也不知你基于何种立场来质问我。若你真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捉妖师,那你可能不太清楚,亡妻柳姵出自长生门。这少昊玥,是辞秋出生时,寻旸和沈雁赠给她的贺礼。”
柳姵确实是长生弟子,早亡于长生门覆灭的第二年。但燕辞秋出生时,寻嫣才三岁。少昊玥既然作了燕辞秋的出生贺礼,又怎可能为寻嫣的六岁生辰礼。
李灵溪握剑的手直发抖。
燕扶正八风不动道:“如何,你还有什么话可辩!”
江玦紧紧扣着李灵溪的腕,冷声道:“柳夫人出自长生门没错,可她与寻掌门并非师从一人。寻掌门有爱妻、爱女,有胞弟寻晗,同门师妹瑛鹤,还有爱徒姒容和萧珩。何以将如此珍贵的神珠,独独送给了柳夫人!”
众人本来已经信了燕扶正的说辞,听江玦这么一讲,又回过味来想:有些道理。小年轻们或许不清楚,可长辈们了解,寻沈夫妇与柳姵关系平平,不至于送这么份大礼。
燕扶正说:“亡妻在长生门不甚出众,依你们看,寻旸不会如此看重她。可诸位有没有想过,彼时姵儿的身份是什么她嫁与我,便是凤箫掌门夫人,她生下的是凤箫门少主!不看情谊,只看人情,姵儿有什么担不起那一枚少昊玥做贺礼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有声音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仙门之首送礼,不仅看私交好恶,还得看对方的身份不是!”
燕扶正一抬手,凤箫弟子围了上来。
“把裴允送入九寒洞天思过,至于江玦和阿嫣,擅闯我凤箫门禁地,就该按凤箫门规矩办,拘了等候审罪。”
他处置江玦,甚至没问一声苏无涯的意见。苏无涯冷下脸,有一瞬间想把云水门气度踩在脚下。
江玦身后,李灵溪挣脱他的手,揉着自己的左腕。
凤箫弟子想押走裴允,被他瞪一眼,当即不敢继续动了。他们又想来押阿嫣,阿嫣轻飘飘抬眸,少阳门的队伍里突然响起一声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