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可闻呼吸的静谧中,
「想来许卿应有重事,越礼之举便不必深究了。」
一瞬对视,李玉成低语一句,垂下眼帘拿起了信笺,纸张翻折沙沙清脆回响。
不时数息,李玉成览尽上疏,将摺子摊开置于案上,沉吟不语。
殿内唯一窸窣重归死寂,但躁动开始在每个人心底蔓延,没有人知道这封信笺过后天下会去往何处,但今日兴许便是他们过往数十年,未来数十年内最重要的一日。
只要太子出言驳斥,那麽便要表态站队,这是一场不存在中立的生死博弈。可接下来所生的画面却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那位身着金蟒玉琉衣太子。
竟然竟然在此时伸手抚向了鎏金国玺
山巅浩渺,琼楼玉宇掩映于似幻云雾。
坤宁宫的后山上种有大片花卉,即使深秋已至,花海依旧漫山遍野,只可惜天色昏沉,烟雨朦胧,往日的缤纷瑰丽失色,反似一幅出自大家之手的山水墨画,其中一点嫣红更若龙睛传神。
一位女子独行于这花山,身着的朱红披风舞动,身姿高挑而婀娜,一头乌黑的长未束,垂落腰间,沿着无径的花海朝着坡顶上的亭台走去。
待李清焰来到坡顶上时,已然有不少人在此静候,莺莺燕燕的宫女环跪在亭台四周的花海中,犹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亭台内的女人。
大炎帝后,皇朝国母,她的生母。
岁月如刀,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头戴玉琉翠凤冠,着一身真红大袖衣,鎏金龙凤霞帔彰显着其尊贵的身份,举止端庄而不失威严,暗哑的天色都因她而多了几分色彩。
李清焰并不喜这母后。
原因有很多,归根到底兴许便是性情犯冲,让她觉得不舒服。
就像现在。
皇后细长的眼眸扫来,见到那一身素衣红披后,精致雍容的眉眼便不自觉的半眯微颦,似是不满亭前女子的随意。
她自小便一直呆在北境,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她的这位母后都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而今日这位母后也一如既往,还是那样喜欢将一切能掌控的都牢牢的握在手中,哪怕是衣着这种小事。
如此想着,李清焰郑重的朝着皇后俯拜安:
「母后。」
无论再怎麽不喜,眼前之人总归是她的生母,而且皇族子嗣回宫理应第一间去向皇后请安,她回宫已有两月,今日才来已然是迟了太多了。
坐于雅厅之中,皇后看着于亭前跪拜的女儿,声音很淡:
「回京两月,本宫一直很想你,但看起来武元你并不想见本宫。」
李清焰垂着眼帘,声线沙沙悦耳:
「回母后,女儿于战场染了疫疾,贸然僭安,恐惊凤体。」
「倒是有心。」
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俯瞰着女子,未让其起身,问:「本宫听说太子去见你了,而且不止一次。」
李清焰维系着一如既往的简短而恭敬:「是,皇兄他找了我。」
「你未见他?」
「是。」
「为何不见?」
「疫疾缠身,不便见他。」
「。」
山巅的风有些阴冷,飘落三两细雨,掀起花海麦浪阵阵。
皇后轻轻靠在椅背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声音带上几丝冷意:
「先前你前往北境之前本宫便与你交代过,那宫女之子此去北境,大抵是要去求兵权的,若是可以,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他回京,你不杀他,他会想法杀你。伱把这话当做耳旁风,现在结果如何?他携十万甲士归来,皇朝重臣被其裹挟,甚至连你父皇都已然动了换嫡之心!你应该知道那宫女之子的心有多毒,也应知晓若他得势,你作为太子胞妹的下场。」
「。」李清焰没有说话。
皇后见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吩咐道:
「清焰,如今尚且为时不晚,我会唤你胞兄前来,今日你们兄妹便于这坤宁宫好好商讨一下对付那宫女之子」
「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