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明跟着许千里来到考察谈话的会议室。
一推开门,冯天明就看到郭义坐在椅子上,一脸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
看到冯天明来了,郭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委屈地说道,“天明常委,您快跟考察组的领导说说,今天不怪我,我也是按照组织要求办的啊。”
看到郭义胆小如鼠的样子,冯天明马上就气不打一处出,“郭义你冷静点,能不能有个领导干部的样子?”
郭义一听马上就蔫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好了,郭义同志,谈话结束了,你可以走了!”许千里随即说道。
此时的郭义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立刻又恢复了神采,跳起来,几步跨到了冯天明的面前。
“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冯天明没好气地说道。
郭义大气都不敢出,立马准备逃走。
“等等!”许千里又把郭义叫住了。
郭义马上定在了原地,不情愿地转过头来,看向许千里。
“把你的东西拿走。”许千里把那份谈话提纲塞到郭义手里,拂袖而去。
出了会议室,惊魂甫定的郭义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跟在冯天明的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走了一段,冯天明转过头来看到郭义跟着他,马上严肃地说道,“你跟着我干嘛?不是都让你走了吗?怎么着?还等着领赏吗?”
“常委,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吗?”郭义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面对郭义这个榆木脑袋,冯天明马上把他拉到旁边,呵斥道,“许组长说算了,那就是算了,你算是逃过一劫。为了这事,我还给你赔了人情,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呢?”
冯天明的训斥让郭义感觉很委屈,明明是市里给的谈话提纲,他只不过就是不小心掉了出来而已,凭什么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郭义就算再委屈也不敢跟冯天明顶嘴,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不能再出幺蛾子。
“常委,还是您关心我,我郭义永远为您马首是瞻……”郭义表决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天明打断了。
“行了,别在这啰里啰嗦的了。记住,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地到京城去上任,今天这件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谁都不要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冯天明一脸冷峻地说道。
在经历了冯天明严词敲打之后,郭义悻悻地离开了。
刚才光顾着教训郭义了,冯天明差点把正事忘了。于是他把田小节叫过来,让他安排专人把今天发出去的谈话提纲原封不动的都收回来,然后全部销毁。
安排好一切,冯天明继续到会议室外面的走廊坐镇,今天下午的谈话千万不能再出问题了。
当天的考察谈话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东川市所有市管正职领导干部都已经接受了谈话,郭义之后,也再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许千里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表情相当疲惫,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一个劲地用拳头敲打着后背。
冯天明见状马上迎了上去,关切地说道,“许组长,今天辛苦了,我看名单上的同志都已经完成谈话了吧?”
许千里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这块硬骨头算是啃下来了。明天上午我们找刘龙城同志本人谈话之后,就可以收工了。”
“那我马上通知龙城书记过来陪您吃晚饭,他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呢。”冯天明笑着说道。
许千里一听马上摆了摆手道,“晚上龙城同志就不用过来了,明天就是正式谈话了,在此之前见面也不太合适。天明啊,你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请他理解。”
其实冯天明之前就已经跟刘龙城说好了,晚上不用过来陪餐,刚才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事实证明,冯天明的预判是非常精准的。
今天的晚餐准备得非常丰盛,桌子上摆满了东川特色的各式菜肴。
也许是下午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许千里他们几个今晚的胃口都特别好,人人都在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颐。
晚饭后,许千里提出要到宾馆院子里走走,冯天明当然乐意陪同,这又是一个单独交流的好机会。
从餐厅出来,许千里和冯天明走在前面,小周和考察组其他几个人由田小节陪着走在后面,跟许千里他俩保持着一定距离,分乘两部电梯一起来到了一楼大厅。
刚下电梯,许千里他们就听到宾馆大厅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聚众喊口号。
许千里在宁西省就是分管信访工作的,对这样的声音非常敏感。
“天明啊,外面这是什么声音,会不会是有群众上访,咱们去看看!”许千里赶紧说道。
冯天明立刻上前拦住了许千里的去路,说道,“许组长,您别着急,我先去看看,再向您报告。就算是有群众来上访也该我们负责处理,东川的火坚决不能烧到中央考察组身上。”
许千里转念一想,似乎觉得冯天明说得有道理。中央考察组是来考察干部的,不能轻易介入当地的工作。更何况,如果真有矛盾,考察组一头扎了进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惹得一身搔。
“好吧,天明,你赶快去看看。如果碰到群众上访,一定要尽快妥善处理,坚决防止不良影响。”许千里嘱咐道。
冯天明丝毫不敢耽误,一路小跑来到大厅外面。
一出来,冯天明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宾馆大厅外面此时正聚集了几十名群众,他们手上都挥舞着国旗和党旗,身后则是一条巨大的横幅,红底黄字写着:东川经济要腾飞,全靠书记刘龙城。所有人也异口同声地一阵一阵地呼喊着横幅上的口号,表情虔诚,十分卖力。
这一幕让冯天明觉得十分诧异。
刘龙城到东川工作刚满一年,谁要是说他跟东川群众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说破大天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所以,冯天明敢断定,眼前这一切都只是表演。
但是为什么在中央考察组来考察刘龙城的关键时刻,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出闹剧背后的导演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