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每一张照片,都在控诉她这十二年来,有多失职、让薄苏过得有多不快乐。
她心[kou]越得堵,车内空气沉闷得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她降下车窗,透一[kou]气,望见了环岛路下广阔无垠的大海。
海面暗蓝深邃,在幽微的光亮中闪烁着粼粼的[bo]光,[chao]涨[chao]退,以亘古不变、仿若无意义的运动,一点一点冲刷、侵蚀、塑造着地形地貌。
似万分平静,又似暗[chao]汹涌;似能包容一切,也似能吞噬一切。
谢长嫣忽然出声:“路边停一下。”
司机应好,在一处可安全停靠的路边停下。
谢长嫣打开车门下车,迎着刺骨的海风,裹紧了身上的长呢外套,独自一人走向了环岛路旁的观海栈道。
风肆虐地吹拂她的身影,刺痛她的面颊,她一无所觉般地凝望着海面。
嫁过一个鹭城的人,生过一个祖籍鹭城的孩子,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鹭城的海。
也曾在情浓时起过要来观海的兴致,计划过这样那样的攻略,最终都湮灭于现实的磕绊、情意的由浓转淡。
就是这样的海,养育了薄霖、薄苏、姜妤笙这样不同的两代人、三个人吗?
不同的人,循着相似的轨迹运动,真的能通向不同的目的地吗?
谢长嫣心似身体,被风吹得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她倾家[dang]产输过一次,知道倾尽所有爱错一个人,选错一条路,最终一无所有的痛,所以她厌恶一切的风险与不确定。
她不明白,明知山有虎,情意是最瞬息万变的东西,她不想让薄苏沿着她的老路往虎山行,想为她规划出一条最顺遂、最轻松的人生路,有什么错?
错了吗?
夜[se]静谧无声,只有如刀的寒风在剐。
谢长嫣心里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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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嫣话锋一转,忽然[bi]视着她:“可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两天,被人怎样踩在脚下践踏,这样拼命才建立起来的名声与事业,受到了怎样毁灭[xing]的打击,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姜妤笙喉咙紧,心[kou]绞痛。
谢长嫣沉声问她:“你爱她吗?”
姜妤笙目光沉静,无所保留:“我爱她。”
“那你一点都不替她考虑,一点都不心疼她的吗?”谢长嫣难。
她流露出深切的不理解与不赞同,先占据了道德的高点。
姜妤笙颤睫,面[se]陡然苍白,不似完全不动摇。
谢长嫣沉着,在等她的裂缝,给她致命一击。
可几息之间,姜妤笙眼神又镇定了下来。
她迎着谢长嫣审视的目光,腰肢挺直,不躲不闪,坦坦[dang][dang]地应:“我心疼她。”
“阿姨,说起来可能太文过饰非,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被攻击的是我,能承担一切的是我。”她难掩柔情。
“你是不能代她受攻击,承担这一切,但你可以解决这一切。”谢长嫣顺势而上。
姜妤笙凝望着她。
果然,谢长嫣说:“你和她分手,这一切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姜妤笙喉咙动了一下,坚定地摇头:“阿姨,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像在心里排演过无数遍,她补充:“我也不会劝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的。”
谢长嫣神[se]沉了下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吗?”她流露出几分嘲讽与轻慢:“你不爱她,你根本就是自私。”
姜妤笙接受她的言语责难,身姿分明单薄如风雨中飘摇的兰花,可却始终坚持不语,坚韧不败。
谢长嫣直戳人[xing]的最脆弱之处:“相爱时,总是不惧与世界为敌,想要做彼此的英雄,越是轰烈,越是壮烈,反而昭显你们爱情的坚定与伟大。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有必要的吗?有一天,激情退去,冲动散去,她理智地回过头来现自己失去的到底都是什么,后悔了怎么办?”
“她不给自己留退路,不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作为爱她的人,你也这样冲动,不给她留任何路吗?”
“姜妤笙,不分手,替她声明,为她遮掩一下,总是能够做到的吧?”她充分利用拆屋效应,假装退让,终于点到今[ri]真正的来意。
姜妤笙十指陷入掌心,腰背越挺直。
她注视着谢长嫣,与薄苏一般,寸步不让:“阿姨,我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退让,让她觉得被背叛、不被爱人理解,她现在就会很
()难过。”
“她是一个成年人,更是一个非常优秀也非常清醒的人,我相信她有能力、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后就算她后悔了,她也一定能承担得了。”
“阿姨,”她诚恳地说:“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一定是您。”
“她最爱的也是您。”
“但我敢向您声明,我一定是这世界上第二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