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笙摇头:“阿姨,我没有底气。”
”我只是信任您,如薄苏信任您一般。我相信薄苏深爱着的母亲,是同样深爱着她的人。会以爱人的心,将心比心。”
谢长嫣当真对她的从容不迫、能言善道、油盐不进刮目相看。
她的涵养、她对薄苏的爱,确实使得她对着姜妤笙这样礼数周全、她挑不出错的女孩子说不出更折辱人的话。
甚至不得不感慨,怪不得是和薄苏从小一起长大的,怪不得薄苏会一头栽进去。如果是男生,如果不是会如此断送薄苏的前程,只要做好婚前财产公证,谢长嫣当真不会在意,随薄苏开心就好。
可世事总如此难两全,总如此刁难她。
谢长嫣已经不存在有胃的部位又开始疼痛,太阳[xue]突突地跳。
“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她气压很低。
姜妤笙温和地说:“如果阿姨您愿意和我聊聊薄苏其他的事,或者想听听薄苏小时候的故事,我是很愿意的。”
谢长嫣拂袖起身。
姜妤笙连忙跟着起身,叫她:“阿姨。”
谢长嫣睥睨着她。
姜妤笙双手奉上一本相册,说:“阿姨,送给您的,这半年以来,薄苏的照片。”
“请您相信薄苏,相信她的能力、她的志气。她选择和我在一起,选择一条新的路,不是自甘堕落、自毁前程,她只是换了一条不一样的、她更想走、走得会更开心的路而已。”
“在这条路上,她也一样会不停地往前走、往上走的。”
谢长嫣不置一词地审视着她,没有抬手要接的意思。
姜妤笙颤了颤睫,双手捏紧了相册边缘,右手尾指
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她最后说:“谢谢您,阿姨,谢谢您今晚没有羞辱我,没有对我说太难听的话。()”
她眼神很真诚,谢长嫣眼神动了一下,心[kou]似有什么堵到了喉咙[kou]。终于,她伸手拽过相册,[yin]沉着脸,什么都没再说,径直往别墅外走。
姜妤笙也没再多话,送她到别墅门[kou],目送着她坐进那辆彰显身份,低调奢华的黑[se]迈巴赫里。
迈巴赫融入夜[se],渐渐失去影踪。
姜妤笙身体的力气蓦地被[chou]去,抬手勉力扶住了罗马柱,慢慢平复身体与心脏不自觉的痉挛。
姐姐,这真的是正确的爱你的方式对吗?2()_[(()”
她在心底问自己。
夜[se]静谧无声,只有如刀的寒风在剐,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孤冷是何种滋味。
她不愿意让薄苏体验这样的滋味。
“是对的。”
她仰头深深吸一[kou]气,忍下想要夺眶而出的泪,在心底里肯定自己。
爱一个人,是如她所愿。
*
车流稀少,寒风萧索的环岛公路上,迈巴赫在平稳奔驰。
顶灯明亮,谢长嫣一张一张地翻看相册里照片上薄苏或是灿然、或是羞赧、或是无奈的笑脸。
眼神渐晦。
那是她这十二年来从未在薄苏脸上见过的生动与明媚。
似每一张照片,都在控诉她这十二年来,有多失职、让薄苏过得有多不快乐。
她心[kou]越得堵,车内空气沉闷得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她降下车窗,透一[kou]气,望见了环岛路下广阔无垠的大海。
海面暗蓝深邃,在幽微的光亮中闪烁着粼粼的[bo]光,[chao]涨[chao]退,以亘古不变、仿若无意义的运动,一点一点冲刷、侵蚀、塑造着地形地貌。
似万分平静,又似暗[chao]汹涌;似能包容一切,也似能吞噬一切。
谢长嫣忽然出声:“路边停一下。”
司机应好,在一处可安全停靠的路边停下。
谢长嫣打开车门下车,迎着刺骨的海风,裹紧了身上的长呢外套,独自一人走向了环岛路旁的观海栈道。
风肆虐地吹拂她的身影,刺痛她的面颊,她一无所觉般地凝望着海面。
嫁过一个鹭城的人,生过一个祖籍鹭城的孩子,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鹭城的海。
也曾在情浓时起过要来观海的兴致,计划过这样那样的攻略,最终都湮灭于现实的磕绊、情意的由浓转淡。
就是这样的海,养育了薄霖、薄苏、姜妤笙这样不同的两代人、三个人吗?
不同的人,循着相似的轨迹运动,真的能通向不同的目的地吗?
谢长嫣心似身体,被风吹得空落落的,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