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老头收拢衣袖,看着武玄天,问道:“刚刚还而没怎么看出来,你这个小子的境界坑坑巴巴的,剑术却如此之高,着实奇怪。
那小子的剑道显然出自一位剑道大家之手,你传授他的,你确定?”
邓太阿手中短剑忽然脱离其手,被武玄天握在手中,随即武玄天没有多言,平平淡淡一剑刺出,直指隋斜谷眉心。
断臂老头先是一惊这如同网罗天下剑路的一剑,接着唇角一翘,自己今日来吴家剑冢,素王那老东西藏拙,用出的星罗棋布留了三分意,两分气,没能尽兴,现在见一眼这小子的剑,倒是不虚此行。
武玄天境界不存,但那柄短剑在他高得剑术境界下仍旧很快,转眼来到断臂老头身前。
不见断臂老头有什么动作,一缕剑气从其嘴中吐出,与武玄天手中短剑撞在了一起。
武玄天的剑势登时被这老头一道剑气破去,武玄天面无表情的迅变了剑式,身势皆融入在了剑山顶上的山风中,同时,他再次将手中短剑刺向断臂老头。
剑意如大雪山崩,剑式似飞鸿掠影。
“好一剑胜万剑。”断臂老者大笑一声,仿佛酒鬼喝到了陈年美酒,单臂在前,直入武玄天近前,掌剑挥出,就要以自己肉身去抗衡武玄天手中短剑。
武玄天眼中剑意寒芒一闪,本是一剑刺出的剑式路数再变,将手中之剑高高举起,斩向断臂老者的肩膀之处。
“此招意境不求天道,只求己身力道,李淳罡当年与我那徒儿比剑用的剑气滚龙壁,你与这招相比,都是让人眼馋的门路,好剑,好剑!”
断臂老者一边说,一边变掌剑为握,以擒龙之意,又以血肉之躯,竟直接困住武玄天手中短剑。
此时的武玄天当然败了,但并非输了,他将短剑收回,问道:“前辈,可曾信了?”
断臂老者说道:“信了。”
断臂老者一手负在身后,神清气爽的点了点头,注意到武玄天手上的绝仙剑后,又问道:“你这小子,原来还有一剑未出,刚刚怎么不用?”
武玄天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剑,说道:“藏剑于鞘,只为日后杀人所用。”
断臂老者眉头皱起,一双雪白眉毛晃了几下,说道:“老夫识得此剑,是大奉五十年时吴家冢主的佩剑,那位冢主,也与现在的素王差不多,待在死寂沉沉的剑冢不出江湖,只是后来有一日,他却不知为何出剑,一剑,便斩下了一位半边身子进入天门的天人双腿。
小子,到时候等你境界差不多了,记得和老夫打个痛快。”
武玄天闻言笑道:“吴家剑冢占了天下剑林一半,而剑道又占了整座江湖一半,尽管出了一个武帝城的王仙芝,仍说这江湖是剑客的江湖,还是不为过。
我藏剑出了,自然就要以剑证江湖,让整座江湖的剑以我为峰。
当然,少不了要与前辈打个痛快。”
断臂老者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李淳罡,仰天长笑道:“我辈剑客,当有此豪情。”
说着,断臂老者以手为剑,在身旁劈了一剑,剑山之巅,万剑骤然齐鸣,长空万里不见一抹云彩。
“在老夫看来,修炼,其实就是在将自己锻造成一柄剑,以天下万剑为锤,借天地之力挥万剑,方能一气笑傲江湖,让那天上剑仙低眉。”
说着,老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
一年的江湖路,让吴素多少有些厌倦,不是见多了江湖的尔虞我诈,而是见惯了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芥的场面。
月前,两辽之地的青河畔,北汉与离阳在此地打了一仗,死了的人最起码有三万多人,北汉应该是被打急眼了,撤退之时竟对沿河的离阳百姓下狠手,那时河岸两侧,尸体堆积成山,不大不下的青河都被鲜血染红了。
吴素一身白衣,心不在蔫的在河畔走着,在她身后跟着的赵玉台知道小姐是想到了此前在青河畔生的惨战而心中不高兴,也没有去劝,只是默默的陪着。
走在一处,吴素忽然停下,看着赵玉台说道:“玉台,你说这天下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赵玉台心思不像吴素那样心系天下,但她同样见不得人命不值钱的乱世,没来离阳之前,东越与南唐打了一仗,在两国交战的边境,一声民不聊生的评价都显得轻了,不说战场上死了多少人,就是战场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一方面,一个个人饿的眼中都有了畜生一样才有的绿光,三十里地内,饿死之人处处可见,甚至在活着的那些人中,还有易子而食的场面。
再说当下的两辽,村城之中都不见人,路边野狗壮硕凶恶,这是吃了多少尸体才成这样的?
“我记得吴天说过一句话,国多则战多,世间想要无战,便必须要像八百年前的大秦一样,天下一统才成,只是,这样会比各国乱战死更多人。”
吴素蹲在河边,双手托腮看着幽幽青水,有些烦躁的说道:“本小姐一个江湖人,操心这种家国大事作甚?路遇不平,将不平抹平,抹不平的,本小姐避开就成,只要无愧于任何人就是了。”
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一骑马甲士,甲士的心情同样不是很好,走走停停的,嘴中还嘀咕着一些两辽地区绕口的方言。
到了河畔,他没有去看吴素与赵玉台,自顾将马匹上绑着的一大坛子酒解开,先是大吼一声往青河里倒了半坛,接着就抱起坛子往嘴中咕噜咕噜的倒去。
吴素蹙了蹙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拉着赵玉台的手就准备离开,结果那甲士忽然说道:“二位姑娘,乱世之时,还是少些出门游走,不安全。”
“多谢。”
徐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的声音会是这么好听,下意识侧头去看那说话的女子,然后他双眼睁的极大,他不是书生,腹中没有多少墨水来形容女子的长相,只在心中感叹,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徐骁咽了一口唾沫,挠头摇着脑袋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