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长叹一声,他想起自己被罚铜后一段日子以屈原自比,甚至还破天荒地饮了酒。须知司马光素来洁身自好,是滴酒不沾的人。
也唯有天子能这般伤他的心。
司马光定了定神,这才罢了手。
郭林也是暗暗地为司马光难过。
……
而此刻郭林之子郭宣正与章丞二人一起在书阁里看书。
章丞对郭宣道:“你喜好什么书与我说一声,尽管拿去看。”
郭宣看着那一本本几乎绝版的书籍称赞羡慕不已。
郭宣道:“我听说韩忠献公(韩琦)和蔡忠惠公(蔡襄)家中藏书都有万卷,但是到底如何我都没有见过。”
“还有司马学士的藏书也很多,但也不过千卷而已,我平日都是从他那借来的读的,但看相府中的藏书有数千卷吧。”
章丞道:“差不多三千余卷。”
“不过我外祖父家的藏书才多,相府里有一部分都是作为嫁妆带到章府的。你若喜欢书,我便带你去我外祖父家看好了。”
郭宣听了点点头,随即又道:“那是吴相公府邸吗?不知要备何礼,我不好空手上门的。”
章丞笑道:“不用不用,我外祖父也喜欢读书人,他见了你必会欢喜的。”
郭宣听了心底忐忑不安,才结识了章越,这又见得吴充。
郭宣还是推辞道:“我觉得这相府的书已是足够了,贪多必失。”
章丞道:“你说得令我想起爹爹年少时曾与你爹爹一起佣书时的事。他想看书却没有钱,所以他都是把书背熟了再还回去,他时常拿此与我说读书的不易。”
“不过他平日却很少买书,怕是舍不得这钱。倒是娘故常往大相国寺附近的书肆买书。所以这相府的书中大多是我娘买来的。”
郭宣道:“我听说过,丞相夫人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巾帼不让须眉,这么多年替丞相将相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章丞笑道:“你这话当与我娘说去,她平日对我可严厉了。如今兄长去了陕西督军,她便将我大事小事都管上一管。”
“这可愁死我了,若非你来了,我还不知要做多少功课。”
“故而我央你多陪我几日,便是去了太学,你也常来找我。只有这般我才有清闲。”
郭宣心道,我一个寒门子弟如何能与宰相衙内常往来呢?但见章丞如此热情,自己也不知说什么才是。
郭宣道:“丞哥儿,你真好。我一直以为身为宰相府的公子,必是高高在上。”
“你却丝毫不与我见外,将我当作一家人来看。”
章丞笑道:“诶,宰相府的衙内又如何了?我读书不成,又不肯痛下苦功,常令娘不高兴。”
“爹爹常说我性子好,虽读书不成,但也可长伴膝下。可我娘却道我似兄长那般不说中了榜眼,至少考个进士。哎,白费了陛下赐我进士出身。”
“但我知道自己本事,若不通关节怕是进士是考不取的。不过考不取就考不取,爹爹说得对,家里总要有人给爹娘尽孝了。我早就想开了。不过你相府算遇对人了,幸亏你遇到了我。若似我兄长那般目中无人。倒不一定那么好说话,他才是真正的衙内呢。”
听了章丞这么说,郭宣不由大笑。
郭宣低声道:“丞哥儿,你我一见如故,不过我有句话要与你说,你可不要见怪。”
“你我毕竟是初见,虽是一见如故,但你也别把这么多心底话与我说,特别关于家事。”
章丞听了丝毫不着恼反是道:“听你这么说,我更愿与你交朋友了。”
“你知道吗?爹爹与我道,郭师兄他也就是你爹爹,论及人品可以说是少有的。”
“他的子孙必是严教,一定是君子。爹爹可比我会看人,所以他要我跟着你多学着必然没错,否则他也不会允许我放下课业。你放心,我分人的。”
二人正在说话间,忽闻外头有客。
原来是吕惠卿到了。